杜松和其他人一样坐着,只是他的身子微微有些佝偻。
杜桦磊拨开杜松身边的一个男子,自己坐到杜松的身边。
他抱着一丝期待试图唤醒杜松,但是无论杜桦磊使用什么办法,换来的只有沉默。
其他人的沉默,其他人的无动于衷,杜桦磊仅仅感到怪异,但是自己的父亲变成这个样子,杜桦磊身底下就像长满了钉子般坐立不安。
杜桦磊试遍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直到他自己也放弃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充斥了杜桦磊的胸膛,他感觉父亲离自己越来越远。
杜桦磊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父亲的手尖冰凉。
杜桦磊将自己的机车夹克脱下穿在了父亲的身上。
“兹”地一声,因为惯性所有人都往车头的方向倒去。一部分人摔在车板,但是他们好似根本不会疼痛,车厢内依旧没有任何人声。
杜桦磊刚刚将偏倒的父亲扶起身来,车厢的门便缓缓打开。
光明如同浪潮一般涌进来,不多会便将车厢的黑暗驱散得一干二净。
光明进来的那一瞬间,杜桦磊和杜松的瞳孔不由地缩了一缩。
杜桦磊用余光晃了周围一眼,车厢内的人或坐或卧,他们直愣愣地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
杜桦磊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车厢外面,他赶紧收起自己脸上的异色,将自己伪装成周围人群中的一员。
车厢外的人影身材高大,正是起先见到开车的络腮胡男子。他打开车门便将身体一侧站于车旁。
不一会儿,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七名年轻人来到车厢面前。
他们身着合身纯黑短衣,短衣下隐隐透出匀称的身材,如同年轻的猎豹般充满了生命的气息。而与这澎湃的生命气息的躯体相反,他们的面部表情异常木讷,仿佛被掏空灵魂的躯壳。
带头的年轻人面像能够谈得上清秀,但是他的气质却毫无脂粉味,反而充满了雄性气息。他的右脸颊有一块十字形刀疤。
他往身后招了招手,另外一名年轻人便走上前来。
两名年轻人手撑着车厢边缘,他们微微用力便轻松跃进车厢。
脸上有着十字刀疤的年轻人接过一捆银色细绳,他和车上的另外一名年轻人一道,用细绳将车上所有人的腰部绕了一圈。
他们手脚麻利,一言不发,十分默契。
银色细绳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即使隔着衣服,杜桦磊都能感到一阵金属的凉意。
杜桦磊丝毫不敢有异动,他只能装成和其他人一般,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一眨不眨。
两名年轻人将所有人栓成一串,他们扯扯细绳发现并无遗漏。
十字刀疤的年轻人再次接过同伴递上来的一个小箱子。他将箱盖打开,顿时白雾和寒气一并散发出来。
年轻人从里面小心地掏出针管,针管内的事物十分奇怪,似液非液,似雾非雾。
十字刀疤的年轻人用针管在每个人的胳膊上扎了一下。杜桦磊只感觉自己的胳膊像是被蜜蜂蛰了一般,麻痛瞬间传遍了全身。
那根银色细绳的头被捏在车外的一名年轻人手中。
他牵着银色细绳往前走去。
说来也怪,之前毫无动静的一车人,在被这针一扎之后都有了反应。随着银色细绳的绷紧,车棚内或倒或坐的人群爬了起来。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随着牵引跳下车棚,如同一条串起来的蚂蚱般走得笔直。
杜松和杜桦磊一前一后排在绳子的末端。
······
······
早晨的太阳冉冉升起。
杜桦磊这串“蚂蚱”目不斜视,甚至眼睛都没有眨过。
杜桦磊只觉双眼被晨光,被空气中的灰土刺得生痛,不一会他的眼睛便开始微微泛红。
杜桦磊看到自己这群人被带到了偏远的郊外。
杂草顽强地从龟裂的水泥地缝隙中长出,偶尔能看到一两间贫民窟一般的破棚。
这附近是乞丐的聚集地,而那些破棚则是夜晚乞丐们的“家”。
此时,大部分乞丐已经进城开始了新的一天,这附近只剩下小部分乞丐正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这些乞丐神情麻木,他们只关心自己的肚子,对于其他事情他们毫不在意。所以杜桦磊这行僵硬的“蚂蚱”没有丝毫引起好奇,他们畅通无阻地往前行进着。
不知道那名年轻人到底给自己注射了什么东西。杜桦磊只觉得自己很难控制住身体,他甚至感觉连手指尖都快要失去了知觉。
如果是他一个人处于现在的境况下,杜桦磊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是如今他的身后跟着杜松,杜桦磊的内心开始七上八下。
也不知走了多久,人群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陈旧的工厂厂房。
这厂房目测占地一千平米,非常宽大。它虽然分三层,但是由于厂房的每层高度极为特殊,所以它的三层相当于正常楼房的五层高。
由于厂房年岁已久设计陈旧,它依然保留了一根倾倒垃圾的管道。这根垃圾管道从三楼延伸下来,通往楼底那个巨大的垃圾堆上方。
此时的垃圾堆里,一名蓬头垢面的乞丐正在辛苦地翻找。
这个厂房的垃圾堆可以算是这名乞丐的秘密花园,他多次在这里找到值钱的事物。他抱有希望,也许今天还能发现那种的金属?
十字刀疤的年轻人引着杜桦磊一行来到了厂房底层的那扇铁门前。他伸手按下铁门一边的一块黑色方盒上的按钮,红光一闪而逝。
不一会,铁门开启。
两名身穿白大褂的微胖男子赶了出来。他们脑袋秃顶,都带着啤酒瓶一般厚重的眼镜,白大褂也脏得微微变成了灰色。
一名白大褂接过十字刀疤年轻人手里的银色细绳,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打了个响指。
七名年轻人整齐地排成一列消失在门后。
另一名白大褂说道:“张工,你领着他们,我来点数。”
被称为张工的白大褂点点头回应道:“刘工,点完就马上回来,时间拖不起。”
说完张工就牵着绳子走进门里。
刘工掏出一张纸站在门边,他看到一个人进门,就拿在纸上划一笔。
当最后的杜松也进了门,刘工收起纸张回到楼内。他按下门内墙上的一个按钮,铁门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