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身体的瘾越来越重。
每当瘾发他便用手铐把自己拷在厕所的水管上。如同忍受了十八般酷刑,汗水瀑布一般浸出,杜松的身上经常淋过雨般湿透。
仅仅过了一个多星期,杜松便爬着找到了那名线人。
这名线人脸上的青肿还未消退,他神秘地笑笑,随手便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
“没有人能战胜它。”线人平静地说道。
眼泪流满了脸颊,杜松控制不住自己。他一边颤抖着吸着粉末,一边汹涌滚出更多的眼泪。
从此为了得到那白色的粉末,杜松居然开始帮助那名线人贩卖。第三次时,他们终于被发现了。
不久,杜松站上法庭。
法警拿着手铐脚镣对他说:“你知道怎么带吗?”
杜松眼中没有一丝光亮,他默默地接过手铐脚镣,熟练地套到自己身上。
法庭宣判的全程,杜松呆呆地看着手上脚上明晃晃的东西,他不敢,甚至害怕转头。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就在身后。
最终,由于证明和贩卖的数量微小,杜松被判一年。
杜松在监狱里接受了系统的戒瘾疗程,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健康。
杜松的眼神再次有了光彩,他后悔自己当初的幼稚。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人力不及的,他应该一开始就寻求帮助。
“虽然不是我自己,但是结果还是战胜了你。”杜松叹了一口气。
在这一年内,孙薇没有来看过杜松。
杜松心像被猫抓一样,他觉得是孙薇恨他了。他时常苦笑道:“这么好的女人,本就不应该嫁给我。”
“我以前根本没有照顾过她,以后如果她还愿意,我一定会好好地补偿她。”
杜松在狱中积极地改造,他按时于一年后出狱。
杜松期待又激动地走出监狱的大门,他认为再怎么样,自己出狱之日孙薇一定会过来。但是,他只看到了陈队。
杜松的心情瞬间低到了谷底,“果然要和我离婚了吗?”杜松有些难过。
仅仅半个小时后,杜松情愿孙薇提出离婚!
这个眉眼间隐约有着孙薇影子的老妇人静静地躺在病床。
杜松听着陈队诉说的经过,他真想把自己碎尸万段!
杜松流着泪看着老妇人,他默默地说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都会照顾你。”
杜松找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每天除了上班,就是陪着孙薇,再就是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杜松甚至以为这样平淡的日子会持续到永久。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能真正战胜这个恶魔!
三个月后的一天,一个杜松一手发掘的小混混,用带着深深疤痕的手掏出一包白色粉末摆到杜松面前。
小混混告诉杜松,有人为了这包东西正在外面追杀他。
他求杜松帮他将这包东XC起来,他办完必要的事情后便会带着这包东西自首。
说完小混混就起身离开了。
从那天起,杜松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混混,那包“证据”也就留在了他的家里。
杜松每天躺在大床的时候都会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这个声音充满了引诱,就像海底的人鱼唱着迷离绝美的歌谣,引诱着船上的水手。
杜松把枕头压在耳朵上,但是这个声音好似能穿透一切。
不管杜松怎么努力,这个声音总能如此清晰地钻进杜松的耳朵。
杜松四处寻找,他根本找不出这个声音的来源。
这个极度诡异的声音每天连绵不断地呼唤着,好似近在眼前,又好似远在天边。
杜松的睡眠越来越差,最后,他甚至整夜都睁大眼睛,呆望着天花板。
杜松的神经越来越脆弱,他变得疑神疑鬼。有时,他的脑袋明明已经非常累了,但是他一躺上床,睡意便凭空消失,随后的一整夜,杜松就处在这幻境和现实的交汇处,受尽折磨。
一天,杜松实在受不了了!他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连一张纸都要拿起来翻看。最后,他打开用铜锁锁住的衣柜最底层,一包白色的粉末就躺在那里,杜松的瞳孔瞬间放大。
警察闯进杜松家门的时候,杜松正惬意地坐在沙发上,那一包白色粉末静静地放在旁边只剩下薄薄一层。
杜松被铐起来时,他神智依旧不清楚,他隐约听到是什么人供出了他。
在审判时,神智不清的杜松对指控自己再次贩卖的罪行表示默认,因为重犯他被判12年。
杜松对自我的认知和信念都被摧毁,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再是人。
杜松如同行尸走肉般苟且偷生。
在监狱里,他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他经常几个月才开口说上一句。
杜松默默地接受戒毒,默默地接受改造,默默地进行劳动。他只有起孙薇时,才会感到疼痛。
杜松的思想越来越压抑。
渐渐地,他看到墙壁是灰色的,地板是灰色的,人是灰色的,甚至空气都是灰色的。
在一个雷雨的早晨,杜松呆呆地躺在牢房。
呜呜的风声从窗口吹进来,好似世间的空旷和苍凉都被带进了牢房。
杜松看着灰暗的窗口,他机械地合上干涸的双眼喃喃说道:“也许,我应该走了。”
杜松缓缓地睁开眼,他挣扎了一下想撑起腐朽的肉体。
突然,一抹异色闯进他的视野。
杜松将目光凝聚过去,刹那间,他内心的那潭死水泛起了阵阵涟漪。
那是一抹被包裹在洪荒般灰暗中的微弱嫩绿。
这抹淡淡的绿意忽显忽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杜松死灰一般的内心剧烈地绞在一起。
这是一棵渺小的嫩苗,它无畏地在铁窗上安下家来。它的身子还没有人的小拇指粗细。在暴虐的狂风中,它如同一粒浮尘,如此脆弱。
杜松甚至能够想到,风只需再强烈一分,它就会彻底粉身碎骨。
嫩苗现在正迎战着它一生中最大的绝境,它知道它没有一分胜算,它的敌人强大到甚至都不知道有它的存在。但是嫩苗依然拼尽了自己的力量,它燃烧着自己的一切释放出生命的颜色。
嫩苗断成了两截掉下窗台!
杜松好像被雷击中一般,他猛地蹦下床,一下跪倒在地。
杜松双手捧着断成两截的嫩苗,他干涸的眼睛渐渐温润起来,他周围的灰暗渐渐褪去,五颜六色的光再次照了进来。
杜桦磊开始抽泣,渐渐地泣不成声。
是啊,生命如此可贵,更何况生而为人?
这渺小的嫩苗都在想方设法力求生存,就算在这没有土壤,更没有未来的铁窗上。
即使没有任何人在意,它们也从未轻言放弃。
谁也不能否定,只要哪怕有一丁点泥土就会出现它们的身影。
谁也不能否定,它们决不会如此轻易就消失在历史的波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