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还未停稳贝飞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他在司机诧异的眼神中飞奔上楼。
刚跑到第一层,贝飞的脚步突然沉重起来。
他甚至感到自己有些迈不开腿。
不知为何,楼道内刮入的阵阵凉风在这夏日显得异常诡异。
贝飞如同落进了一个无底洞,他朝着光明努力地伸着手,但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光明越来越远。
······
······
站在自己熟悉的家门前,贝飞却感觉突然如此陌生。
他久久地举起手,但是过了很长时间,他依旧没有叩响房门。
楼道外的光越来越暗,暮色已经降临。
门另一边悄悄地亮起了光。
这些光从门缝里透射而出,显得那么温暖。
贝飞低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把手敲到门板。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了,来了,谁啊,催什么催?”
听到这个声音,贝飞的心瞬间踏实了。
人们都说家是温暖的避风港,漂泊的孩子们无论在大洋中遭遇怎样的强风巨浪怎样的雷鸣电闪。
只要他们能够回到这座港湾,只要他们能够在这座港湾稍作停靠,就拥有了再次远航的力量。
父母就这个港湾里那座指引他们道路的灯塔。
今天,贝飞的灯塔消失了。
贝飞妈妈将门打开半条缝,这个微胖但很有气质的女人此时满脸疑惑又略带谨慎地看着贝飞:“请问,你找谁?”
也许从贝飞进入这幢楼开始他便有了预感。
本能告诉贝飞,自己的母亲没有开玩笑。他想起这两天的种种怪事,一股严冬的寒气从贝飞脚底窜了上来。
贝飞的世界崩塌了,他感觉天旋地转。
贝飞的心脏像刀割一般,但他依旧不死心。
贝飞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依旧哽咽地问道:“老妈。我是你儿子,你是不会不记得我的,对吗?”
贝飞刚刚问完,他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便已破碎。
贝飞妈妈依然是一脸迷茫,她的眼神里的那份警惕更加浓厚。
贝飞妈妈像看一个骗子般说道:“我从来就没有儿子。”
“虽然我很想要一个,但是,这注定成为我这辈子的遗憾。”贝飞妈妈想起了自己最在乎的事情,她的神态黯然下来。
贝飞的心在滴血,他呆呆地站在门口眼泪默默地滑过紫一块青一块的脸颊。
贝飞妈妈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伙子,说不出为何,一股莫名的亲切感袭来。
贝飞妈妈再次开口时,她发现自己的鼻子突然一酸。
她垂下眼睛柔声说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满身是伤口?”
“年轻人一定要爱惜自己,不然你家里人会伤心的······”贝飞妈妈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也哽咽起来。
贝飞妈妈赶忙揉了揉脑袋,她看到贝飞身上的衣服破烂几乎是衣不蔽体,她转身回屋的同时说道:“等我一下。”
呆立的贝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多么奇怪。
······
······
不一会儿,贝飞妈妈拿着一条牛仔短裤和一件红黑相间的背心走出来。
她一边走一边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奇怪,家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衣服?”
贝飞妈妈将手中的衣服放到贝飞的手中,她的话语温柔如水又带着心疼:“孩子,我看你并不像坏人。这些衣服看上去挺适合你,你,你就拿走吧···”
贝飞的眼泪再次奔腾而下,他看着手上这套他最喜欢的衣服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的母亲就是这样善良的一个人,不管是谁,只要有困难,自己的母亲都会伸出援助的手。
贝飞为自己有这样的母亲而骄傲。
贝飞咬咬嘴唇,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又清澈。
贝飞往前跨出一步,他用一只手拉住母亲。
贝飞妈妈只微微颤抖了一下便任由贝飞握着。她感到年轻人手心传过来的暖热,就像严冬和煦的火炉,她依恋这只手的温度。
贝飞用他出生到现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即使您不承认,但是我还是想叫您老妈。”
“您和老爸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等我回来!”
贝飞说完便扭头跑下楼。
贝飞妈妈则保持握手的姿势,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年轻的背影。
“老婆,谁啊。”一个男声从房内传出,
失落的贝飞妈妈转身进到房里,她眼睛有些红肿。
贝飞爸爸微微皱眉,他关切地问道:“老婆,刚刚还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贝飞妈妈看着老公,她双眼泛着泪花:“老公,刚刚来了一个奇怪的孩子。如果·····”
贝飞妈妈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她用手抹去泪水无比神往地说道:
“如果我们能有孩子,应该就是那样的吧。”
······
······
今夜没有月亮,也未见任何一棵星星。
天幕黑沉,如一张不透光的黑布笼盖着万物。
贝飞的心情就如这张黑布,透不出一丝明亮。
贝飞在街边漫无目标地随意乱走。
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凉风吹过。
虽然在盛夏,但是对于只穿了背心的贝飞,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缩缩身体。
贝飞的脑袋一直保持着高速运转,他在反复地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贝飞觉得他应该首先弄清这点。
说到自己的身体,贝飞现在走路一瘸一拐,他的腿被发疯的保安队长用电棍“滋滋滋”地通了好几分钟电。
想起那个滋味,贝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感觉就好像肌肉和筋腱被浸泡在辣椒水中,无比酸爽。
贝飞暗自琢磨道:“我和他们都是第一次见面,不应该有什么深仇大恨才对,为什么他们会变成那样?”
“难道我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们,以至于让他们发了疯?
贝飞想起单位那八名男子与三名保安,他反复琢磨着细节。
他的双眼突然一亮,却随即暗淡下来。
“这怎么可能?”贝飞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半响后贝飞转念打定了主意:“不试试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