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I冥贪第一卷第四章流浪，流浪
流浪者大殿时间下午5:17
从那螺旋式星空状大门进来那一刻，叶尽尘却又突然间放慢了脚步，或者说，他已经不愿意再往内继续走下去。
短短十米之长的走廊，叶尽尘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很慢很慢，慢到似乎看不到他在移动，那速度就像一只蜗牛，甚至还不如一只蜗牛，只是在慢慢蠕动着。而他看着怀里少女的柔情却一直是那样坚定。
然而，十米的距离终究有限，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那短短的十米终究还是到了尽头。
当叶尽尘迈出走廊的那一刻，他竟生出一种往后退的念头。然而他知道，他不能退，如果退了，那么他就彻底让怀中的少女失望了。
看着不远处闭着双眼正在打坐的老人，叶尽尘眼神愈发坚定了起来。
快步走到老人面前，抱着少女的双手突然间就颤抖起来，接连着，叶尽尘的身体也在小幅度的颤抖者。
咚。
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传来，叶尽尘跪在了老人面前，而老人仍闭着眼睛默默打坐。
“鬼爷爷，求你，救她。”叶尽尘颤抖着说出了这句，两眼通红。
然而老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打坐。
叶尽尘见状，也不在言语，只是那双手将怀中的少女抱得更紧了。
“唉。”良久之后，老人发出一句叹息。
“她来继承传承时你是一同过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不想救，而是无能为力啊！”老人话语里满是苦涩。
“当真一点办法没有了么？”叶尽尘苦笑着，“我当然知道她所继承的是什么，可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老人点了点头：“起来吧，你跪着也没用，我也救不了她。”
叶尽尘听后毫无反应，只是单单的跪着，没有任何动静，而他那抱着少女的双手，突然间青筋暴起，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剧烈的痛楚。
“我明白你的感受，或者说我比你更加痛苦，这丫头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老人默默地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当初她选择这条路时，我就不同意，这条路上从来没人能安稳的走到最后啊，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叶尽尘仍毫无动静，没有任何动作。
“男儿跪天跪地跪至亲，当初我们是怎么教你的？”老人突然间叫了起来，“你快给我滚起来，她是因为你才这样的，你这样觉得你对的起她么？”
少年听到这，站了起来：“我知道了，鬼爷爷，麻烦你把我也弄成流浪者吧。”
“你说什么？”老人愣住了。
“我，要，成，为，流，浪，者。”叶尽尘一字一顿的说道。
“原因。”老人冷静了下来。
这一刻，叶尽尘突然想起了《龙族》里的那个衰小孩路明非，他在面对绘梨衣的死亡时那样的无奈，只能和小恶魔交换生命值，而之后他却那样拼命，因为他不想还会遇到那样的废柴时刻，明明他是主角，他却无能为力的看着重要的人彻底老去。
“因为，姐姐说过，我会遇到值得我付出一切守护的人。”叶尽尘过了好久才说道，“我不想那一天也会像今天一样。”
“不行，我不同意让你继承流浪者。”老人摇了摇头。
“你看到外面的蓝光没？”叶尽尘话风突转。
“看到了，应该是哪个级别比较高的老家伙回来了，有什么好诧异的？”
“我刚刚是从C入口进来的。”
“C入口就C入口吧，有什么值得说得，你的权限又不是不够。”
“不对，C入口，难道你动用了第三身份权限？”老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叶尽尘点了点头：“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你真的确定要用身份权限来这样让我答应你？”
“恩，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决定这样做。”
“值得么？”
“我不知道，或许以后我会觉得后悔之类的，但现在我很明确自己在干什么。”
“确定了？要知道那个身份权限就只能用一次来要求我们。”
“恩，我确定。”
“罢了，我就不让你动用那个身份权限了，我同意让你继承。”
“谢谢你，鬼爷爷。”
“准备一下吧，该把她放下了。”老人看着叶尽尘怀中的少女，轻声说着。
“好。”
叶尽尘抱着少女缓缓向着旁边的一个小门内走去。
“姐姐，先把你和这些前辈们放在一起，晚点我来接你回去。”叶尽尘满是柔情的对怀中的少女轻声地说着。
“鬼爷爷，我晚点来接姐姐回去，可以吧？”他又转过头问着老人。
老人点了点头，看着这少年：“希望你，千万不要彻底颓废了啊，要知道，只要你回来了，这世界就要乱了啊，平静了不知多久了，太平静了反而是坏事啊，这黎明前的安静算是彻底打乱了，不知道黎明到来的时候，到底还会有多少人还在啊！”
这心中想的话自然没敢说出来，老人缓缓舒了一口气。
少年自然是猜不到老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只是默默的抱着少女，向那个放着前辈们的地方走去。
“真的确定了？要继承流浪者？”老人看着跪在蒲团上的少年问道。
“恩，我确定。”
“真的准备好了？不后悔？”
“恩，开始吧，准备好了。”
“可以，那我们开始。”老人不再言语，默默的看了一眼跪在那的少年，开始了接下来准备已久的仪式。
与此同时，就在少年与老人的身后，之前在议事厅的白衣人突然的出现了，而他的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白衣人伸了伸右手，张嘴准备说些什么，可张嘴之后，并没有出声，反而又闭上了嘴，只是远远的看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阻止他。”白衣人旁边的人突然间开口了。
白衣人摇了摇头：“你觉得我能阻止他么？”
“以你的身份强行阻止似乎没人能反对吧？”旁边的人又开口道。
“你说的很对，的确是这样，如果我强行阻止，的确能打断仪式的举行。”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身份权限限制而已，我阻止了也没有用。”
“哦！还有人身份权限能压得住你？”
白衣人转过身来看着旁边的人。
全身都包裹在黑色中，连面部都被黑色的面具掩盖着，只能看到他那双眼睛之中的那份淡漠，甚至连他的嘴都被藏在了面具之下。而他的胸部一枚亮金色梅花形状的徽章之上只有一个大大的字母“K”。
“梅花K，你总是把自己包裹在黑色中，不觉得憋屈么？”白衣人突然问道。
“没有，当时选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
“你又不是不能揭开面具让自己的脸见见阳光不好么？”
梅花K听到这样的询问，沉默良久。
“好，但我不能这样做。”
“原因呢？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你这样问有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面参杂了太多，我没法跟你说清。”
“对，我这样问的确没什么意思。”白衣人宛然一笑，“但你也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阻止他了吧？”
梅花K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说……”
“嘘～”白衣人左手食指放在了嘴前，做着噤声的动作，“有些事，你知道就好了，不必多说。”
“你觉得他能继承几级传承？”白衣人话风突转，询问着正在思索的梅花K。
“嗯？你说什么？”
“聊几句话都能走神，梅花K，你老了。”
“是，我的确老了，我在等着下一个人来继承我的位置，我也想卸甲归田了。”
“卸甲归田？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呢。”白衣人突然喃喃自语着。
“你刚刚问我什么了？”梅花K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白衣人的思索，而白衣人刚刚那句喃喃自语梅花K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我说，你觉得他能继承几级传承。”白衣人被梅花K打断思路后也不生气，重复着之前的问题。
“能继承几级？”梅花K笑了笑，“你是老糊涂了吧，任何人，哪怕是你我想要继承流浪者，也只能从最低级的五级流浪者往上晋升吧？”
“可是，如果不是人呢？”白衣人慢慢地突出了一句。
“什么，你说叶尽尘不是人，不对，你说黑桃A不是人？不可能啊，黑桃A当时的身份权限是我亲自授予的，他要不是人我绝对知道啊！”
“我可没说。”白衣人笑着，“我看气氛太闷，只是说个笑话调节一下气氛而已，他肯定是人。”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很冷。”
“我知道，但要知道他不可能会是最低级别的继承者，我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对他来说，都是例外，这一次也一样，我相信他还会是例外。”
“你就这么肯定？”
“不，有关他，我向来不确定。”
“那你还这样说？”
“就是因为不确定，我才会认为他会是例外。要不要赌一局？”
“打赌？赌什么？”
“自由者的馈赠。”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张卡？你要它干嘛？使用条件那么苛刻而且对你完全没用啊！它可是公认的废卡之一啊。”
“你管那么多干嘛，就说赌不赌。”
“赌，干嘛不赌，反正那张卡我就是拿来做收藏的。”梅花K满不在乎地说，“赢了我就要你那把短匕，殚。”
“你还真是够狠啊，瞄上了我的那把短匕。”
“还要不要赌？”
“赌啊，怕你不成。”
“我还是很搞不懂唉，你又不是走的卡牌那条路，只有卡牌那条路才能用卡牌啊，我们走的都是牌用我们，它给我们能力，你要我的那张卡也没用啊？难不成你已经到达了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我，早着呢，我要是到了第三条路，就不用担心将要来临的风暴了。”
“风暴？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就好，做好准备吧。”白衣人慢慢说道，而他的双眼盯着叶尽尘，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明白流浪者的意义么？”
“明白。”
“流浪者的意义是什么？”
“守护。”
“什么是守护？”
“守护的人必须活着，即使我死了。”
“你走入极端了。”
“我知道，可我不想再面对这样的局面。”
“你啊，算了，来吧，你知道该怎么做。”老人手里突然出现了一张泛黄的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不看看具体内容么？这契约签下了，意味就太多了。”
“不需要，我知道我所选择的意味着什么。”
少年左手慢慢张开，一张亮金色卡牌缓缓地在左手之上凝实，而卡牌之上的图案正是扑克里的黑桃A。
左手紧握着那张黑桃A，将边缘紧贴在了右手手掌中央，慢慢的向上推去，赤红色的鲜血就在那一贴一推之间顺着黑桃A的边缘向下滴落着，任由血液滴落的同时，那张黑桃A又如同没有出现过一样，突然间就那样消失了。
“可惜，这种伤再也找不到治愈的人了。”少年看着流血的伤痕，默默沉思着。
然而这种沉思并没有持续多久，少年左手接过老人手上那张泛黄的纸，右手大拇指回扣到右手中央，顺着伤痕向上抹去，大拇指瞬间沾满了血色，轻轻的将手指按在了那张泛黄的纸上，一个清晰的指纹就这样印刻在了上面。
也正是那一刻，少年左手像是突然被火焰包裹着一样，那张纸就在那火中慢慢的燃烧着，而少年像是忍受着巨大的苦楚，额头之上布满汗水，脸色通红，似乎下一刻就能叫喊出来似的。
“忍不住就喊出来，这种痛楚必须释放出来才行。”
“不，不，行，我……”少年缓慢的强忍着回答着。
“这个过程很痛么？那种火是没有温度的啊！”梅花K看着少年狰狞的表情，暼了一眼一旁的白衣人。
“的确，那火焰本身没有任何温度，然而他所承受的不是肉体的痛楚，那种痛楚，来自灵魂。”
“你是说，这火焰灼烧的是灵魂？”
“不，并不是在灼烧灵魂，而是在灵魂上用火焰烙下印刻。知道有一种与魔鬼签订的契约么？”
“魔鬼契约？出卖自己的灵魂以获求强大的能力？那不是出现在传说中的么？”
“你觉得我们所面对和处理的很多事不是常人眼中的传说么？”
“这个……”
“黑桃A所要继承的流浪者。”白衣人没理会梅花K的支支吾吾，“这种继承，等同于与签订魔鬼契约，在灵魂在刻下特殊的印记，从而能使用特殊的能力。记着我俩打得赌，仪式快要结束了。”
老人看着少年左手之上的盾型印记，摇了摇头：“你也选择了这条路，这条路不好走啊。”
“我知道，鬼爷爷。”少年看着那盾上那个大写的数字“壹”，“我只是不想以后会像今天一样束手无策。”
少年的话带来了良久的沉默。
“鬼爷爷，我可以走了么？我还得送姐姐回去。”
“恩，你去吧，D区那片花海一直都是为她而栽的。”老人声音低沉着，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少年点了点头，默默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我们也该走了，记得我的那张‘自然者的馈赠’。”白衣人说完便消失在了大殿。
“你赢了，卡今天就给你送过去，我也该走了。”梅花K也隐在了黑暗之中，不见了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