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并不平坦,车厢时不时颠簸着,车内两大一小安静无声,只有马车外车夫的驾车声和男子的阵阵低咳。
“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静娴眨着明亮的杏眼,关切的问道。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静娴总想着如何还报别人的恩惠,而且这是自己来了异世碰到的第一个对自己真心相帮的人。看着男子嘴色发白发干,低咳而无痰,静娴想着可能是风寒之后引起的干咳。
李兆蕃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无事的,只是有些咳嗽而以。多谢姑娘关怀。”
“公子,我懂些医术,可否让我为公子看看?这久咳伤肺,公子切不可马虎。”静娴十分坚持,忌疾讳医是不对的,有病就应该看大夫。
这是一双大而亮的眼睛,清澈,明亮,黑黑的眼珠,卷翘的睫毛,灵动的瞅着李兆蕃,眼中信心满满。
李兆蕃沉思了一会,出门在外,有所不便,顾不了那么多男女大防的忌讳。而且这女子从出现到现在,处处显得与众不同,也许她真的会些医术。于是伸出右手搭在了茶几上,“那就有劳姑娘替我看看。”
静娴轻轻将衣袖拉高了些,露出白皙的手腕,伸出五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片刻后问“公子可是风寒刚好不久?”
“正是。”兆蕃心中有些诧异,看来她真的会些医术。
“公子风寒刚愈,便急着刚路,没有好好休息吧?”静娴又问。
“是的。姑娘可知如何止咳?”
“你是风邪侵袭肺系,肺气上逆,冲击气道,发出咳声。只是风寒还未完全治愈,又急赶路没有好好休息,所以一直干咳无痰,宜“甘平养阴”。若是没有时间抓药煎服,可以用雪梨加冰糖少许炖熟了一起吃下或者用琵琶树叶煮水喝,都可达到润肺止咳的功效。”静娴给他讲述着医理和简单的治法。
“多谢姑娘,在下一定按姑娘说的去办。”
这世上女子多是足不出户,大户人家的小姐整天呆在自己房中,不是绣花弹琴,就是看些《妇德》《妇容》之类的书。而小户人家的女儿,则是在家帮着父母做些家务,带带弟妹,即使有为了生存跟着父母抛头露面做些小买卖的,那也是极少的。此女子言行得体,落落大方,倒不像是小家小户能教养出来的女儿,但是大户人家又怎么会让自己家的女儿去学医给人诊病呢?毕竟这世上,在外行走的都是男人,看病行医的也是男大夫。
“吁——”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隔着车帘说:“少爷,研子镇到了。”
李兆蕃起身撩起车帘,看向前方。前方几步远就是一个黑瓦白墙的门楼,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研子镇,街道上还有不少行人,两旁的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叫卖声,说话声,车马的叫声,孩子的嬉闹声等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姑娘,到研子镇了。”兆蕃向着车内的静娴说完,于是先跳下了马车,等在了一边。见静娴抱着熟睡的孩子下车十分不便,又扶着她的手臂。
静娴点了点头“多谢公子。”
“姑娘,天色已不早了,要不先找个客栈投宿,明天再想办法找这孩子的父亲?”
“嗯,只能如此了。”静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快西沉,微风带来阵阵舒爽,街上的行人不少已在往家赶,摆在路边的小摊贩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远处的已有少许的人家燃起了袅袅饮烟。“今日多谢公子相助,改日有机会,一定报答公子恩情。告辞了!”说完,抱着男婴便准备离开。
“姑娘等等。”兆蕃叫住静娴欲走的脚步。
静娴有些不解,颦着眉看他。
“阿炎!”兆蕃叫了声。车夫走了过来,躬身问道“公子何事?”
兆蕃朝阿炎使了个眼色,阿炎点点头,“是,公子。”利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兜,递到静娴手中,“姑娘,这是我家少爷给您的。”
“这……”静娴看着手中的钱兜,不解的问“这是何意?”
兆蕃轻言笑道,“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不,我不能收。”忙把钱兜推向兆蕃。尽管静娴身无分文,也知道自己是寸步难行,可人家已经帮了自己太多,素不相识的,怎能一再受人恩惠?“公子已帮了我太多了,都无以为报,怎能还收公子的钱?”
“姑娘。”兆蕃望着静娴的脸,诚心的说,“姑娘独自一个,还能帮忙别人,在下又怎能不帮帮姑娘?姑娘尽管收下。”
静娴想了想,点头收回了钱兜,“那便多谢公子了!公子今日所赠,他日相逢,定双手奉还。”
兆蕃拱起手,“姑娘小心。告辞!”
“告辞!”说完,静娴抱着男婴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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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子镇看起来是个繁华的小镇,街两边商铺林立,饭店、茶馆、杂货铺、布店、成衣店、珠宝店、米行等等,还有客栈。前面不远处,有一家“福来客栈”的布旗,静娴想着,今晚就住这里了。刚走到客栈门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哭叫声,“来人啊,快来人,救救我家少爷……少爷……你怎么样了,快醒醒啊!”
有几个平民打扮的男人走过来,边走边摇头,一个灰布衣打扮的中年男人叹息道“你知道吗?倒地的是刘员外家的独子。”
另一个惊诧的问:“就是那个开米行,几年前我们这儿闹了饥荒,他还将自己家的米拿出来赈灾的刘员外?”
中处男人答道:“是啊,就是他。他可是个好人哪!”
“是,是。他家公子怎么晕倒在地上了?”这人颇为关心的问。
“不知道,只说是突然就晕倒了。听说这刘公子年纪轻轻的,却有心疾,只怕是心疾发作了。”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
“那怎么办?”
“哎,他家的仆人已去请大夫去了,另一个好像是这刘公子的书童,正守着他呢。”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对同伴说“不早了,我家婆娘还等得我回家吃晚饭呢,不说了,走了啊。”
两人边说边走,与静娴擦肩而过,远处的呼叫声还没有停“有没有人哪,快来救救我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