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展望着马骏骐,想探究清楚他眼底隐藏的真实内容,和马骏骐认识也有一年多了,偶尔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偶尔也聊正经事,有时云展总是有一些错觉,会怀疑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他,哪些是他真正想表达的内容,哪些是像对其他漂亮女孩子一样逗她玩。
但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能探究成功,马骏骐有着和年龄不甚相符的成熟和城府,自己也不是那种擅长迂回和试探的姑娘,即使发现不安也只习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要么摊牌,要么逃跑。
“去你那里,会更安全吗?”纪云展努力放轻松语气。
“哈哈,云展你在害怕什么?”
“怕色狼。”纪云展见他不动声色反而胆子更大了,安心不少,话说出来之后又打了一个哈欠。她确实是困了。
“快走吧,哈欠连连的。”马骏骐帮纪云展合了合外衣,“把扣子都系上,凉了。”
马骏骐的家很干净,因为进屋不需要穿鞋;但不整齐,因为书籍和衣服哪里都能看到,甚至纪云展还在靠阳台的地上发现了他的腰带。她不是第一次来马骏骐的家,不过每次来做客,他家的紫红色实木地板都是锃锃亮,云展光脚在屋子里踩了一圈,最后坐在沙发上,故意在地板上点了几下脚尖,看着自己的一双脚光着踩地,竟觉得像小时候那般有趣。
马骏骐临时接到公司领导电话要修改一份文件,一回到家之后就坐在书桌前加班了。纪云展自己洗漱完毕,就窝在沙发上翻翻这两天的报纸,玩会手机,发呆犯懒,到也乐得清静自在。
想想也是惭愧,从小到大,纪云展接受的都是妈妈那套传统教育,诸如女孩要矜持,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识,懂得保护自己,不要去夜店、酒吧之类鱼龙混杂的地方,喝酒要可控,尽量不要喝等等,成功的把纪云展教养成了一个恪守传统女性礼节的“乖乖女”,如果妈妈知道纪云展能这么坦然的在一个不是恋爱对象的男人家里过夜会怎么想呢?
当然自从有独立思考和辨识能力后,云展很少会跟母亲讲这些在她老人家看来是“出格”“不必要”的事情,不是因为怕母亲不能够理解和信任自己,而是怕她虽然信任女儿知道取舍,仍会牵肠挂肚。老人家上了年纪会胡思乱想,那些额外的担心常常是纪云展不会轻易知道的。
纪云展望了一眼正在办公的马骏骐的背影,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最后还是把这种信任归结于自己对他的直觉。
每每讨论到类似的话题,贺海棠就会对纪云展这种凭感觉判断一个人好坏、凭心情处理男女关系的行径嗤之以鼻,极度鄙视,“那很可能就是你的一厢情愿,情场高手三下两下就把你骗了,而你还以为他是个绅士,只对你好。”
在海棠眼里,纪云展的情商只适合一对一的正经感情游戏。所以在她介绍马骏骐和云展认识时,特意拍了拍马骏骐的肩膀,似假还真的说:“帅哥美女就应该相互认识,不然都对不起这么厚待你们的老天爷,但是,你小子可得注意分寸,我们云展是正经姑娘,你别打歪主意,跟你身边的莺莺燕燕不一样。”
纪云展顿觉尴尬,暗忖好友没给人家留情面。反倒是马骏骐很大方,一边给她们两个女士斟茶,一边微笑说“海棠,我人品有差没差我们做同学这么久你我心里都清楚,不然你也不会介绍闺蜜给我认识嘛,至于莺莺燕燕,额,你什么语气,男欢女爱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事,说的像我是昧良心没责任的惯犯一样,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只不过责任这个词的涵义有时候男人跟女人理解不同。”
这番不紧不慢的申辩虽然有洗白和狡辩的嫌疑,但纪云展却挺赞赏他回话的条理性和淡定从容,全程嘴角带有笑意,唇线轮廓分明,有一瞬间纪云展莫名萌生了一个念头:不能和这个男人吵架辩论,因为你吵不赢。
纪云展知道马骏骐有很多暧昧的女朋友,甚至在他心里自己也极有可能是其中的一个,唯一不同的是马骏骐没跟她发生过实质性的肉体关系,而且不避讳告诉她自己有几个暧昧对象。
纪云展彻底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正值初秋,暖暖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帘洒满整张床。
她认床,夜里睡的并不沉稳,醒过好几次,她不知道马骏骐是什么时候睡的,但是她依稀记得是他把睡着的自己从沙发上抱到床上来,然后轻轻盖上了被子,也许是大脑过于疲倦恍惚,也许当时本就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尽管没有睡沉也没想睁开眼睛。
她轻轻翻过身,马骏骐像孩子一样恬静的面庞紧挨着自己平躺睡着,他呼吸很轻,几乎听不到,他的皮肤很白很细嫩,却五官俊朗大气,剑眉浓黑,很难让人跟小白脸联系起来,这也是最让纪云展惊叹的地方。男人可以因为成熟沉稳而帅,可以因为谈吐见识而帅,但是这种长相气质都并存在一张脸上的真不多见。
长了一双让女人都嫉妒的大眼睛和双眼皮,难怪你平时那么得意。刚刚这样想完,又觉得在人家睡觉的时候有怨念不太好,纪云展理亏的吐了吐舌头。她轻轻把手放在马骏骐的额头,慢慢抚平了他深锁紧皱的眉头,他大概在做恶梦。云展一直知道马骏骐的心事。
静坐发了一会呆,纪云展蹑手蹑脚的起床,洗漱。然后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可以饱腹的东西。他的厨房十分干净,电器与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连米、面、调味料都有,只是大多连封口都没开,冰箱里还有一些新鲜蔬菜和面包果酱之类。也是一个只买材料不爱做饭的家伙,纪云展一向不爱吃面包三明治之类的西式早餐,决定自己动手。
她煮了几个鸡蛋和小米稀饭,故意把稀饭煮的相对黏稠一些,又用白菜和黄瓜拌了清淡的咸菜,然后把面包果酱也摆好在饭桌上。
收拾停当,一转身发现马骏骐倚靠在门口,头发微湿,显然已经洗漱,悠闲自得一副掩饰不住的笑意笑的她发毛。
“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啊?吓死人。”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贤惠的一面,我觉得我该给你一个拥抱以示奖励。”说着马骏骐就要凑过来。
“四匹马,你给我站住!”纪云展被他这突然的动作给吓到了,不自觉的后退,但是厨房的空间就那么大,只好把拿着碗筷的手横在胸前。“姐我只是心血来潮想做个早饭给自己吃,你是捎带的沾沾光,别那么激动。”
“四匹马?是谁?”马骏骐一时也忘记了自己的动作,怔在那里。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纪云展懒得理他,又见他不明所以,接着说:“你一个名字里面就占了三匹马,我觉得你爸妈给你起名字的时候也有恶搞之意。”突然想到这点,纪云展也笑出声,“然后你还属马,不是四匹马是什么。”
“你还真挺能联想。”马骏骐给了个不予点评的表情。“不过,你这么温柔做早饭我还真不习惯,你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我当然喜欢你啊,我喜欢你这张脸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就像喜欢一件衣服,没差别,你懂?”
“追我的女生排成一个排都不止,你这举动太容易让我误以为你在追我。”
“马骏骐先生你是有多自恋,你还真以为你是四(驷)马难追的完美诠释?我不屑参与,艺术品可以欣赏,谁说非得买回家?姐没闲钱,谁要追一个花花公子谁脑残。一边去,姐要吃饭。”
“驷马难追?哈哈哈……云展,我太服了你这思维。谢谢夸赞。”马骏骐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心情超好的坐在了饭桌前准备吃饭,一边包水煮蛋突然想起什么问到:“快放假了,你回家吗?”
“回,你呢”
“嗯,我得提前几天回去,已买好机票。因为联系了父母单位的几所工会,要做几场宣讲,昨晚就是为这事对资料做最后修改。希望不虚此行。”马骏骐一谈工作整个人都不一样。
“祝你早日实现你的目标。”纪云展真诚的说。
在英国伯明翰大学拿全额奖学金进修完金融专业硕士学位,马骏骐回国之后毅然决然拒绝了A市其他几家不错的大企业投来的橄榄枝,选择投身中国并不健全的保险行业,做一名业务员,纪云展是从心底钦佩他的主见和胆识。
在国内,因为保险行业业务员队伍质量参差不齐,以及国人对商业保险的认知程度平均水平不高,有很大一部分人对“卖保险”存偏见。就连贺海棠等一干同学、朋友也理解不了一个本硕都出自名校、品学兼优的风云人物怎么想非要去卖保险?周围很多朋友毕业之后都选择了更加稳定、看上去更加光鲜的去处。
云展到没像海棠一样替马骏骐觉得惋惜,她一向不是很功利,思想接受度很宽。
他觉得开心就好,而且,历史长河的实践证明,推动社会进步的总是那些少数跟世俗常规想法不太一致的人。
(歌曲周迅《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