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背警惕的转过身子正对大门。
进来的是兔子精,一身白衣,透亮的红色瞳仁,平日来这里总爱让阿尼给她做黄瓜清炒胡萝卜,怎么吃都吃不腻。这会儿她腿还没迈过门槛,陡然见了屋里的气氛诡异,一眼又看见红背正死盯着自己,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就化了本体没命的蹦跳着逃走了。
红背长吁了一口气。
一想到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这么个鬼地方了,莫小豆有些难过,刚刚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存了一丝侥幸的。哎,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还有没有生自己的气,发现自己不见了他们肯定很着急,要是知道那可能是最后一面,怎么也不会跟他们置气的。
但是现在,还是要想办法让红背放了阿尼他们啊。
“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了,你要是把阿尼吃了,万一阿孟回来一看---”
又是清脆三声响。
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门口艰难挪动着身体的,是个土豆精还是红薯精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也和兔子精一样,瞥了一眼屋里就咕噜噜滚远了。
红背有些不耐烦了,莫小豆不知死活的还在重复那句:“是吧,你说,你要是把阿尼吃了,万一阿孟回来一看---”
三声金属敲击声再次响起。
红背恼了,蛛丝笔直的射过去,合上了大门然后连同大门一起也裹了个严实。
“阿孟阿孟,你若是再提一句阿孟,我便、、、”
“你便如何?”伴随着这清亮的声线,大门轰然打开,那些画屏海腴怎么也挣不断的蛛丝就那么轻易的断裂了,耷拉在门边,无力的垂坠着,叫风吹得一点也不矜持的摇摇摆摆。
来人并不是阿孟。
莫小豆虽然并不认识阿孟,但从他们嘴里多少了解到些许信息。阿孟是个女人,站在门口的分明是个穿的一身黑的男人。
一秒,两秒,三秒。
哎,他没跑。
无救拗着腿,左手凭空举在与肩同宽的高度,头也偏向那侧,说了句:“哎,你上还是我上啊?”
莫小豆糊里糊涂的但红背又不傻,他们俩是阿孟派来的信差---范无救和谢必安。必安的情况比较特殊,大多数时候一般人看不见他。
无救不止一次的跟必安因为这个问题而闹翻过。“哎你知不知道你隐形了以后我这样跟你说话的时候人家都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吗?跟看神经病似的!”
必安没答话,腹诽了句:“其实你对着空气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没那么可笑,但是你一生气对我出手,对着空气气急败坏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的时候,看起来才是真的有病,对对对,就像现在这样!我靠,你还真动手!”
莫小豆听见个陌生的、懒懒的声线,话语拉的又绵又长,绒线似的搔动耳膜。
“当然是你了,这种角色哪里用得着我呀!”
无救的脸色阴的能滴水,翻着白眼上前截住了意欲逃跑的红背。红背也犹豫了好久,要不要谄媚着讨个饶,先保住自己一命再伺机逃走,但眼见着莫小豆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想吃又不能吃,就算活着待在这个结界里天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碰见个生人!牙一咬,心一横,倒是不管不顾了,拼了吧!若是赢了,自然是好,若是输了,反正也没什么比不能吃人更可怕的惩罚了。
“你是要跟我走,还是跟我的引魂锁走?”无救说话了。
红背突然想到了什么,倒是摆出一副忏悔的样子来了,选了后者。无救虽然有些讶异,但做事可从不含糊,如她所愿。
吊在天花板上的三只奇形怪状的大茧终于被放了下来,海腴呆里面已经睡着了,画屏倒是精神,一直仔细留意着外面的动静,阿尼脚一沾地就忙不迭跑过去扶一直歪倒在地上的莫小豆。
红背咬过她了。
“我要怎么办?”莫小豆问。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肌肉无力,恶心想吐,有些耳鸣,心脏不规则跳动?”一只冰凉潮湿的手探上额头,莫小豆还没来的及回答那些问题,无救又出了声:“嗯,已经开始大量失汗,发热严重了,你就快死了。”
“那你还站在那里干嘛?”莫小豆急了。
无救起了身,背着手居高临下、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等你死啊。“
莫小豆真的快要被气死了,可怜兮兮的望向阿尼求助,阿尼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不是也准备见死不救吧!画屏跟海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完了还说找海腴要点人参汁儿续续命什么的呢!
“阿孟她,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走不开啊,接到你的信号以后,我们就过来了。一会儿我会带她走的,她不应该在这儿。”
莫小豆已经神志不清了,隐约听见了些什么大概是与自己有关可是脑袋越发昏沉,只觉得好困啊,眼皮像是粘在了一起怎么也挣不开了,周围黑的可怕,空气像是凝住了似的,怎么吸都吸不上了。
思绪重新拢起来的时候莫小豆已经不在妖怪食堂了,脚不自觉的跟着无救往前走,雾气缭绕,前路茫茫。
莫小豆小心的拿食指戳戳无救的肩头,“我是已经死了吗?你是黑白无常吗?”
无救的白眼都快要翻出天际了:“我是范无救,别烦我,有事问他!”
“啊?”
无救不耐烦的咂咂嘴,伸手往左边推了推,“你就是现一现身能死啊!”
必安一个爆栗就砸过来,身形一晃,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虽然只是片刻的虚影,但莫小豆在这短暂的片刻里还是看见了个白色的身影,胸前拖着一条,湿漉漉、软塌塌、红艳艳的---舌头!惊呼出声!
“你看,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合着你总不现身是怕自己的长舌头吓到人啊!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无救一惊一乍的,“你说你当初干嘛选择上吊死啊!”
“范无救你还说我!你居然还说我!也是怪当时青葱年少啊!学什么结义跟你混在了一起,看几篇书就学什么典故‘尾生抱柱’我就回去拿个伞,雨那么大你不知躲就给淹死了,我当时脑袋一定也是坏掉了才会上吊陪你死!”必安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无救这会儿倒是难得的不顶嘴了。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