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音线断绝，整个包间陷入一片寂静，林枫双手握着话筒，额头轻轻地贴着话筒冰冷的表面，内心仿佛也被这温度冰冷。
他抬起头，却已经泪流满面。
没有多说一句话，他转身离去，有几个女孩看着他的背影，想要追过去，端着酒杯，欲言又止。
林枫没有犹豫地推开门，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宁小白开口了:“你恨他吗？”
这个时候，这个包间已经有些安静了，音乐声似乎是被某人刻意地调低了些，声音变得轻柔，像是贝多芬的手指落在钢琴的琴键上。
唐默有些奇怪，宁小白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恨？恨谁？林枫吗？这是没有的事好吧！
“嗯？恨？哪儿来的恨？”
唐默歪着脑袋，看着宁小白，想要从他平静的目光里看出些什么，然而，下一刻某人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他看到宁小白左手拿着手机，正在说:“是啊，谁会怨恨自己的父亲呢！”
“额……不会吧，我还没想过呢，呵呵……”
某人嘴角抽搐，心里突然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很快被压制下来，平复心情。
唐默重新低头，余光扫到了桌上的酒瓶，心里想要冲过去拿着一瓶狠狠地灌下去。但是脑海里又响起某个姑娘俏皮的声音:“别喝酒，我讨厌喝酒的人！”
“还好啦，不知道吧！你呢？”
“海南！那是个好地方啊，那儿挺美的，说实话我也挺想去的！”
“好啊，如果有机会的话！”
宁小白的声音又响起了，多了些轻快，唇角也勾起了一丝笑。
唐默有些颓然，也拿出手机来，可是看到那个灰色的企鹅头像，心里又有些失落了，假装很忙地胡乱翻着，想要写小说这里有太吵了，精力很难集中。
哎……
唐默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迷彩的灯光，脑海里又开始天马行空。
时间就是再这样的胡乱的猜测和想象之中溜走的，有时候似乎无聊透顶之后就可以找到让自己不无聊的方法，比如——发呆。
双手撑着下吧，唐默望着炫彩的光，摇摇晃晃，思绪漫游。
他想到了未来，想到了过去，想到了苏拉，想到了林枫，想到了宁小白，想到了自己……
有时候他也曾幻想，自己突然患上绝症，所有人为自己送别，说着一些酸死人的煽情话语，年轻人的娇柔做作被他施展得淋漓尽致，还有爸妈的决然，砸锅卖铁也要治好自己，最后无力回天，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闭上双目，最后醒来发现自己眼角有些湿润，同时也得意于自己的想象力和情感的丰富。
想象力其实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唐默都已经忘记了那场聚会是怎么结束的，他只记得林枫趔趄着推门而入，好像是说了些什么，然后一些人就散开了，大多数人没有告别，匆匆离开，临走前还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
有人拥抱着林枫说来年再聚，有人在林枫面前低头，红着脸，说着一些自己在听不懂的话，最后说着一些祝你幸福之类的话。
林枫一一回应，送走了最后一个人，他走回来，拿走了桌上的三瓶酒，都是没有打开过的。
宁小白和唐默在屋外等他，三人乘着电梯下楼，唐默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午夜了，十二点四十五分，已经很晚了，从街上的寥落也可以知道时间很晚。
看着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林枫和宁小白，唐默跟在他们的后面，他吃了些药，酒已经醒了很多，所以他现在也很清醒。
唐默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我爱她，轰轰烈烈最疯狂；我爱她，跌跌撞撞到白头。
这是一句很老很老的话了，他和夏丹用过的情侣签名。
但是看到了林枫和唐默他却想到了这句话。因为他在意眼前的这两个少年，他愿意和他们跌跌撞撞，一起白头。
心里生出的情感像是一枚种子，悄然萌发，在某个离别的日子会绽放成花，随风而散，散落天涯。
倚着路灯，林枫狂吐，然后又继续喝，然后又继续吐，就这样一路停停走走，喝了吐，吐了又喝，喝了又吐……
最后吐到了落河旁边，双手撑着河岸的栏杆，林枫又开始吐。宁小白现在旁边，风吹着河水，风吹着少年的衣衫，衣衫轻轻地飘扬，少年的心不知道飘到哪个远方。
宁小白突然拿出手机，靠在耳边:“喂！你还没睡？”
“什么，你出来了，在哪儿？”
说着，宁小白抬头，看着四周。
“我没看到你啊！”
“好吧，我马上过来！”
放在手机，拍了拍林枫的肩膀，对着唐默说了声“我有事”，就走了，只剩下么林枫和唐默，在这刮着冷风的落河旁。
唐默走过去，坐在林枫旁边，顺着被向下抚，说:“喝那么多干嘛！”
“呵呵……每当要放弃一些自己不想放弃而又不得不放弃的东西的时候，喝酒，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枫扬了扬酒瓶，笑着回答说。
唐默皱眉:“或许……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呢？”
林枫摇头:“可是只要你喜欢它就够了啊，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开始讨厌我……”
“或许我真的是个自私的家伙吧！”
唐默摇头表示否认:“不是的……她只是不够了解你！”他略做思索，又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欢她！”
林枫拍着他的肩膀，转过身背靠着栏杆，仰头望着那一轮圆月，月亮边缘泛起的光泽特别明亮。
“这些东西，你自己才知道！问问你自己吧。”
“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罢，林枫仰头，一瓶酒就这么被他解决了，他突然指着上游百米开外的桥上，说:“哈哈……半夜查岗啦！啧啧……宁小白这家伙！”
唐默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夜色下，有些模糊，却依旧可以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其中一个异常熟悉。
然后很快又收回目光，细细回味着林枫的话。
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唐默记得自己曾说过一定不会后悔，可为了总是难以预料，谁知道会不会真的能够做到啊，毕竟我们都只是凡人。
脑海里冒出了某个女孩的影子，女孩笑着，踩着微波，身后披着霞光，在白雾缭绕的飘忽中央，她轻轻地踏着湖面，像是踩着落河的水，向他走来。
近了，女孩笑着，有些熟悉。
那女孩像是姓苏。
唐默猛地摇头，那美妙的景象如同被突如其来的石头搅碎的镜像，突然碎裂，融化到了浩淼的河面，随着烟波而飘散。
“如果喜欢谁，就满世界去找她，别等她来找你，她可能也在等你……别让她等得对你失望了。如果你喜欢的人要嫁人了，就跟她表白一下，就算为此要把她婚车的车胎打爆也没什么，这是你说出来的最后机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没价值，连陪葬品都算不上。”
林枫双手懒散地放着，随意地抖动着身子，眉目高挑，脚尖摇摇晃晃，额前刘海被风吹乱了，突然间唐默感觉林枫像是个历经沧桑的江湖大哥，正在向他的小弟传经授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