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色随着刘槊话语落下,变得有些诡异的寂静。
颜良和周仓二人脸上甚至带着令人恐惧的狰狞,他们当然明白刘槊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一路上他们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数都数不清楚。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斗争,有斗争,就有胜负。有胜负,自然就对应着善恶。只是,刘槊对于善恶的定义,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说法,而他的说法,显然也被众人所接受了,于是,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出现了。
刚才颜良说得轻巧,可是,这一路走来得罪的人,就算是一家出一个两个人,也够他们喝一壶了。何况那些势力的人,远远不止这些,就算他们养的护卫和佃户,私藏的人口就远远不止。
三百来人,仅仅是人,而不是神。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方更有丛林堵路,后面也是一片荒寂。
刘槊站起来,仔细打量前方,漆黑一片,偶尔有虫鸟的叫声传出,更显的寂静和诡异。
顿了顿,他说道:“我们这一路走来,四十七天,走了尚不到五分之一路程,虽然在陈留的时候,我因为一些原因停留的时间比较长,可是也就是那些时候,我们让别人对我们的愤怒达到了最大。
可是,我们扪心自问,我们错了么?我们没错,那些鱼肉百姓的家伙,就该死,我没有杀他们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那些官商勾结,兼并土地压榨平民的败类,更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我本身就是陛下御封的巡查御史,执掌天子所赐宝剑、春秋册、春秋笔,巡视天下,如今遇见不平,岂能坐视不理。
不过,终究是我们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我并没有让你们下死手,只是给了相应的教训,甚至连一次人命都没有出现,可是有人不识好歹,想要找死,我自然也不能辜负了他们,你说是吧,兄长?“
刘槊说话的时候十分平静,但就是这种平静,反而让他们感觉到了更加的不安,
这四十多天走来,刘槊遇到让他愤怒的事情,总是毫无表情,甚至漠然而冰冷,但是手段却十分激烈,虽然没有出人命,但是那些罪大恶极天人公愤的家伙,哪一个不是比死还悲惨?
这一路走来,他们也算见识了刘槊的手段和心性,有点习惯,可是,谁都感觉到了这平静下压抑的愤怒,杨玉儿最了解刘槊,他知道,从出了洛阳城遇到第一件不顺心的事情,刘槊就在压抑。
对方在压制,愤怒达到最大,不可调节,刘槊也在压抑,现在已然到了控制不住的时刻,只要一个由头,就会瞬间爆发让人恐惧的力量,愤怒的力量,
刘槊的确在压制,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现在他明显感受到他压制不住了,愤怒、悲哀、失望……各种情绪交织,犹如最毒列的毒药、最炙热的火焰,不断侵蚀他的精神和心灵,不断地动摇他的坚持。
忍耐,已然到达了极限。
众人不语刘槊自顾自说道:“我们从出来,就和程昱的联系没有间断,他前天还让人传来消息,说路上有人可能图谋不轨,让我们收敛一下,别再惹祸。
可是,昨天我们遇到了什么,一个地主,竟然做起了土皇帝,强抢民女、肆意监禁、草菅人命……种种罪恶,令人发指,听说他的姐姐竟然还嫁给了陈留城中一个大家族的家主。
这样的罪恶,竟然交织成了网络。
出来洛阳的第一天,我们平安无事。
可是第二天,我们就遇到拦路抢劫的,而指使的人,竟然是一个虎牢关百人将的家属,这简直可笑。
更可笑的是,那个百人将,竟然在军营重地,玩忽职守,公然饮酒,聚众荒、淫,虎牢关乃是天下第一雄关,京畿重地,洛阳城最有利的屏障,竟然交给那样一群人。
更令人痛心的是,他的上司,竟然玩起了官官相护的把戏,颜良,周仓,你们二人一路上出手次数最多,可以说说心中是什么感受吧。
颜良你还是从幽州一路赶过来的,这一路上,你遭遇的一定不比我少,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刘槊说着说着,看向了周仓和颜良,在这里就他们两人实力最强大,每次动手,一般都是他们二人出手。
除了在虎牢关的对峙。
想起来,刘槊就觉得怒火焚天,堂堂虎牢关守将竟然是非不分,刘槊理解,可是理解归理解,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场,刘槊将让周仓将那百人将打成残废。
而这个举动,差点引起暴动,两方人马须臾间对峙起来,若非最后那个守将和洛阳有点联系,惧怕刘槊背后的力量,一场血战是少不了的。
想着,刘槊叹了一口气,一场血战自然是少不了的,就在前面的山林中等着呢。
颜良周仓二人闻言,沉默不语,颜良更是将平常高高昂起的头颅沉重地低下。
他从幽州走来,不是没遇到过,而是遇到了,也漠然视之。
而这段时间,刘槊对他们的影响是极大的,刘槊一问让他们不禁生出愧疚之心。
就连平常不断劝诫刘槊的刘和,也沉默了。
刘槊冷笑,咧了咧嘴,道:“而送消息的人,昨天没来,今天没来,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我走的时候,就交代程昱,每天都派遣人交流,我们应该每天都收到消息才对,可是现在却没有。
就算是洛阳焦头烂额,也不至于连消息都发不出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拦截。
这里距离陈留城两百多里,地处偏僻,周围也没有什么村庄之类的,少有人烟,而且,丛林密布,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颜良霍然抬头,道:“小公子放心,只要我颜良活着,就不会让他们动小公子一根手指。”
刘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良久,才幽幽道:“你的命,要为大汉朝征战天下,守护一方平安。
他们,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再说,就算是周围有小路捷径,他们也来不了多少人,至于战斗力,你们是正规军,上过战场的。“
刘槊心中默默盘算着,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过,不管对与错,发生了,就是对的。
而且,刘槊也不认为自己就错了。那些人,的确该死,自己与他们恶交,就算将来某些事情有阻碍,也在所不惜。
他们该死,现在清理一部分垃圾,也是不错的选择。
刘槊变得十分冷漠,一路上所见所闻,让他的心都沉到深渊了,他愿意,用鲜血打开一条可以让百姓安居乐业的路。
哪怕,尸骨累累。
前方,就是鲜血征途的开始。
刘槊目光幽幽,盯着前方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