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大惊失色,脚步骤停,两股战战。
草原上最多的就是狼!难道我这么倒霉,碰到狼出来饮水了?
我紧闭着眼睛,手无寸铁,这下可真是死定了!脚步越来越近,我闭了闭眼,深呼吸,拔腿就朝前跑去!
沈越啊沈越!今日我若是有个好歹,你就等死吧!竟敢这么耍我!
身后的脚步穷追不舍,我慌乱的跑着,险些跌倒。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肩膀,我吓得尖叫:“啊!救命!放开我,救命!”用力挣扎。
没有疼痛,没有撕咬。我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那人紧紧箍着我,哑声唤道:“瑶儿,别害怕,是我。”
我缓缓睁开眼,心中巨石落地。
心中涌起一股更大的悲凉,原来是他。
我一动也不动,很快平复心绪,冷声道:“放开。”
明轩不言不语,仍旧紧紧地抱住我,胸口不停地起伏。
我用力推开他,却反被束缚地更紧,肩胛骨被捏得生疼。我痛得眼睛泛红:“你放开我!”
明轩气恼,嗓音低沉粗嘎,几乎是怒吼道:“瑶儿,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为什么不肯认我,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一点都不想念我吗!”
他将我胸口拉开,死死盯着我,几分怒,几分恼,几分痛。“还是说,你讨厌哥哥,不再喜欢哥哥了?”
眼中滚下泪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是……”
话未说完,他覆上我的唇,用力汲取研磨,攻略唇齿。
我瞪大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大惊!他怎么可以吻我?我是他妹妹,我们怎么可以……
半天才回神,用力将他推开!
他站在一边喘着粗气,我又惊又怒:“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自知失态,眼眸忽闪,向我走近,想说什么:“瑶儿,我……”
伸手欲碰我,我吓得朝后一退!
小动作落入眼中,他眸中闪过沉痛。很快正色,温柔道:“瑶儿,跟哥哥回家好不好?母亲很想你,我们回家,像以前一样,一直在一起。”
语气带着蛊惑。明轩哥哥!难道正如我猜想的那样?我们并不是……
摇摇头,不、不会的!
我深吸一口气,认真道:“陆明轩,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认识你,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转身欲走,却被他又一次拉进了怀里。
他温柔地在耳边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我紧闭着眼睛,贪婪呼吸着熟悉的味道,渐渐平静下来。
从那一日在城中偶遇,我便应该明白,他的出现使我此生都不能真的重新开始。我努力埋在心中四年来的回忆和往事,再一次被风暴席卷黄沙一般,露出昔日的残骸。
重新开始,重新生活,终究只是一场梦。
这一瞬间,我心里是责怪他的,我花了四年来将他们都忘记,为什么,他不放过我?
眼中渗出泪水来,终究还是敌不过命运的捉弄。
四周飞舞着荧光,从草丛深处涌出,在夜色中愈发明亮,像一颗颗小星星。
我们呆呆的看着萤火虫,瞬间,时光好似倒转到从前,在月光洒满的湖畔边,波光粼粼,掩映皎洁光辉。两个身影一大一小,渐渐重合。
萤火虫闪着幽幽的荧光,在眼前飞过,他脸上弥漫出欣喜的笑容,激动地看着我:“你等着,哥哥去给你捉萤火虫。”
说完他便朝河边青草飞花中跑去,草丛芦苇齐肩葳茂青翠,挺拔矫健的身姿不断分开草丛,扰乱。更多的萤火虫飞了起来,在他四周缓缓升飞,或左或右,或上或下。细小的荧光画出流星般的弧线,细小神秘,在花丛草见,像是踏进了仙境一般。
杂草深处的他,不断奔来奔去,好像那时还年少,棱角已显现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他也是这样在小溪湖畔,为我捉萤火虫。
我一抬手,一只小虫子在手心里忽闪忽闪,它们用尽生命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和生命,即使活不活半天,仍然要竭尽全力散发着神秘的光。
我望着他在夜色中扑闪的身影,不断地祈求上苍,让它们都飞走吧,像我的过去一样,都飞走。
明轩将绢袋中的萤火虫高高举起,对我灿然一笑:“瑶儿,你看!”
他朝我跑过来,额边散着几缕青丝,俊美脸上微红。
“来,给你!”
薄纱般的绢袋像一个荧光灯笼,我凝视了半晌,嘴角一笑,接了过来。
他笑容更大,眼眸灿若星子。
萤火纱灯中闪着幽光,在我们脸上投下一明一暗的光影,我用指尖缓缓拂过光晕,低声道:“真好看,只可惜……”
他笑容一僵:“可惜什么?”
可惜最美也不过一瞬,可惜生命是那样短暂,可惜闪着细小的光辉……
尽管有那样多的可惜,可我却想做一只萤火虫,一辈子只有一个愿望,发光、淌过流水,在月光之下飞花逐草。
我没有说话,缓缓将绢袋的口子解开,小小的萤火虫从绢袋中涌出。
萤火竞相涌出,如月下的湖面银辉,如洁白的丝绸飘舞。
那一瞬间,美得不像话。
明轩眼中闪着萤火的光辉,他认真的看着我,睫翼微颤。带着几分迷醉,几分不舍。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轻唤道:“瑶儿。”
我竟不知何时起,眼眶中蓄满泪水,从眼中滚落下来。
他笑了笑:“你还是不肯认我吗?”他低头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又将我抱在怀中:“我沈兄不日就要回去了,你和我走吧,我带你回家。我们四处玩,和以前一样,一直在一起,好吗,瑶儿?”
温柔的语气带着蛊惑。
和以前一样,一直在一起?我嘴角略弯,从前的记忆闪回在脑海,他带着我逛过青楼,打过流氓,捉过萤火虫,在我迷路了会背着我回家……
他对我说,我是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马蹄声从远方疾驰而至。
“驾!驾!吁——”伊稚斜大声呼喊:“阿欢!”
我猛然惊醒,心中骤然坠入冰窟。
和以前一样?怎么可能!
他已经娶了妻子,怎么会像以前一样对我一个人好?
我好不容易离开汉地,离开那片令我不忍回首的土地。我不要回去,不要!
即使是留在这里,我也不要回去。那个女人,她不爱我,她恨我,她要我去死!
我不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