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基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按照约定到了玉州宾馆,一来是这段时间失误庞杂,他确实想把自己从这些事务中暂时解脱出来,放松身心,一来是这段时间的反腐风暴,搅得包括他在内的很大一部分玉江官场上的人都心烦意乱、诚惶诚恐,他也好借着和许秋林约谈的机会,从他那里了解掌握一些情况!
事先预定的9号楼最近成了他会客偷闲的好去处,宾馆方面也因为他特殊身份的缘故,基本上对外停止了9号楼的营业,并且把这里修葺一新,换上了他喜爱的红木家具。9号楼的修葺,光那会客厅里的一套红木家具,少说就得四五十万,当然,这是酒店的经营行为,于他,不会留下多少把柄的。
想着前些天突然跳楼自杀的老同学蔡晟宇,何绍基心里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想着,我的老同学,你怎么就那么傻呢?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样的情形会把你逼到跳楼的绝路呢?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顶多也就是蹲几年监狱嘛,总比一个人撇下老婆孩子撒手人寰的好吧?
想着想着,何绍基自己又有点心烦意乱、心猿意马了,刚到9号楼的那点闲暇惬意荡然无存,他掏出一支按条市价上千元的玉龙香烟,刚要点起来,楼下有脚步声传来,果然,一会,一名身着职业装,高挑美貌的女孩轻敲了下门,走了进来:“您的客人到了!”女孩说话轻声细语的,但,并没有对何绍基道出什么称呼,这是现在官场上的一种习惯。
何绍基让那女孩把客人带到餐厅去,他马上就过去,他把那根烟抽完,到洗手间洗了手,喷了点口气清新剂,在镜子前捋了捋头发,才稳稳地走出了转为他准备的书房。
许秋林来到时候,果然带着侯静月,现在的许秋林,对何绍基有点言听计从的意思,他说让把侯静月带上,他就把她带上,侯静月也正好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
何绍基见到在餐厅边沙发上坐着的许秋林时,感觉有些吃惊,许秋林看起来精神不好,眼圈黑黑的,人明显瘦了一圈,何绍基心里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许秋林也淌进什么事儿了?
许秋林见到何绍基后,急忙起身,同他握了握手,说:“打扰你工作了,市长大人!”
何绍基用手捶了一下许秋林的胸脯,道:“去你的吧!别人这么消遣我,你也跟着起哄啊?”
“哈哈,我是起哄,你也可以当我是消遣,当然,我并不这么认为,但是,你说的别人,我估计还没有几个敢在你面前消遣你吧?”
“你呀,到现在是一副伶牙俐齿,好了,不斗嘴了,静月看着笑话!咱们到桌上去吧,菜估计都已经准备好了!”何绍基说着,打手势请许秋林和侯静月走到了餐桌旁。
坐下不一会,菜就来了,是几道看着特别精美的玉江名小菜,何绍基给侯静月介绍了一番,说:“今晚,咱们就不喝酒了,我跟秋林好好聊聊,喝了酒,容易激动,激动了,就既不能清楚表达,又无法掌握表达的度,这‘好好聊聊’的愿望就泡汤了。”
许秋林抿着嘴笑,也不急着发表意见,几个人吃了一阵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说学校时候的事情,也说说工作以后的事情,聊得最多的还是孩子。许秋林的女儿许晴,现在正在小学五年级,一切日常用度都是侯静月一手照料,许秋林很少过问,何绍基的儿子还在读小学二年级,也是由孩子的妈妈照料,何绍基比起许秋林来更是顾不上管孩子。
话题不知不觉聊到了蔡晟宇,因为蔡晟宇也有个女儿,今年上初一,前段时间,蔡晟宇还告诉许秋林,姑娘现在正是叛逆期,老跟她妈妈斗气,还说都是他把这孩子给惯坏了。
说着说着,桌子上沉默了,许秋林叹了口气,说:“绍基,自从这小子走以后,我已经很久没睡过个透夜觉了,常常失眠。”
“秋林,我知道,你多少心里有一份歉疚,你们这几年来有一些摩擦,但是都不是原则意义上的,所以,你不能老是想着这个事情不放!”
“不是,我是觉得,蔡晟宇,死的有些蹊跷……”
何绍基睁大眼睛看着许秋林,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沉默了一阵,问:“那,你觉得,是怎么个蹊跷法?”
“单说玉清的非法集资,我想以他的心理素质和经验,还不至于走到跳楼这一步!所以说,这里面另有原因!”许秋林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些年来,你跟龚建军、张家宁这些人走得很近,蔡晟宇他,最近也和这几个人来往频繁,对吧?”
何绍基看了一眼许秋林,豁的一下站起来,“许秋林!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蔡晟宇的死和我有关?!”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找出晟宇真正的死因,同学一场,我们应该给他一个交代,也应该给他可怜的老婆孩子一个交代!”
“他的老婆孩子我已经做了安排,”何绍基喝了一大口水,“他老婆我让人安排在下面一个街道办事处上班,孩子我也安排到了一所更好的学校,等她上完大学,我看着给她安排工作。”
“绍基!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跟我这是唱的哪出?”许秋林有点冒火。
“秋林,饭吃得差不多了,”何绍基用热毛巾擦了擦手,“我说了,今晚不喝酒,为了把握谈话的度,我觉得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从何绍基那出来,许秋林怏怏不乐,问侯静月:“今晚你怎么一声不吭?连劝我都不劝我一下?”
“我心里也隐隐觉得,你的怀疑或许有一定道理,我仔细观察何绍基的行为,他似乎反应太过了。”
“你啥时候变心理专家了,分析起别人的行为来了!”
两个人对笑了一下,慢慢走入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