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右掌运足内力,全力劈向东方笑的头顶。
正在此时,我忽然觉得全身劲力消失,九阳神功的内力似乎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刹那间我不由得大骇,这到底是为什么?无力的感觉越来越强,我右手下垂,紧接着全身慢慢软倒,瘫倒在地,我满脸疑惑地看着东方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内力会突然消失?不,不止内力,连劲力都完全消失了,我就如身在梦魇,想动一个小指头也无能为力。
东方笑见此情形,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现喜色,道:“嘿嘿!‘万恶消魂散’!沐少侠,得罪了。”说完双足一蹬,跃了开去,却不杀我,四周侍卫围将上来,欲阻拦东方笑,东方笑左手“倚天剑”连刺,顿时刺死三人,余人不敢逼近,给他突围而去。
我瘫软在地,动弹不得,忽见一人走上前来,将我扶起道:“这位公子,你怎么了?”我一听这声音好熟,转头一看,却是久违了的关明,头一转,我才发现我能动了,双足一蹬,发觉手足也能动了,微一运劲,内力也回来了,我心头纳闷,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东方笑真有神仙保佑吗?突然之间我会劲力全失,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关明见我不答,又叫道:“公子!”我一惊,随即道:“关大哥呀!你怎么在这里?”关明诧道:“你是?”我又叫了一声道:“关大哥,我是沐阳啊!你不记得我了?”关明一脸茫然,我这才醒起起我已易容,满脸胡子,怪不得他认不出我。我又道:“关大哥,我是沐阳,朱大哥的结拜兄弟沐阳!”关明这才反应过来,闻言色变道:“沐阳,沐公子?是你?他们都说你杀了曹大哥,可我不信,你告诉我,曹大哥真是你杀的吗?”我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但我可以告诉你关大哥,曹大哥绝非沐阳所杀!”关明脸现喜色,道:“我就知道沐公子不是凶手!”我道:“此事容后再给你解释,先说眼前之事,你怎么会在这儿?”
关明道:“是皇上派我来的呀!”我奇道:“大哥?他怎么会知道……”关明笑道:“皇上早上闻得秘奏,说有人要血洗中山王府,因此派我前来,可谁知我来到王府一看,府内尽是死人,无一活口,搜查良久,又见一队官兵过来,转告了徐王爷的话,因此设下机关,静等那贼子落网!”
我道:“原来机关是关大哥设的呀!真是巧妙,连东方笑如此武功,也叫他身上挂彩。”关明道:“可惜还是被他给逃了,这贼子武功如此高强,简直深不可测!”我道:“东方笑便是杀死中山王府满门的凶手,而且我怀疑他就是杀害曹大哥的凶手,那箭伤及筋骨,我估计他一月之内,必不能复原,还请关大哥派兵将四下搜寻,务必要找出这贼子的藏身之处!”关明道:“这个自然,沐公子刚才明明可以杀了他的,怎么突然会软倒在地?”我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刚才突然之间劲力全失,为何会如此凑巧?难道他真有鬼神相助?”
我忽地想起东方笑的那句话:“嘿嘿!‘万恶消魂散’。”难道……难道我是中毒了吗?不由得运内力全身游走了一遍,却绝无异状,不由得大奇。
关明一指远处道:“沐公子,那边还有一人,可是那贼子的同党?”我想了起来,走到徐福面前,笑道:“没想到吧?还不露出本来面目?”那徐福惨然一笑,道:“没想到我机关算尽,还是被你看破,唉!沐阳,我服了你了!”我微微一笑,伸手到徐福脸上一掏摸,揭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那徐福本来面目一露,我不禁一愣,原来又是个熟人,便是燕王府中的头号侍卫,曾与我一起争夺驸马之位的耿少雄。我不由笑道:“原来是耿兄,这可失敬了!”耿少雄怒道:“成王败寇,我落入你的手中,又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给我一个痛快!”我叹了口气,道:“我杀你干么?自有杀你之人!”转头对关明道:“关大哥,将他押回去吧!我要去见一见皇上!”关明应声去了。
我径朝皇宫走去,一路之上,都是在想刚才突然失去劲力之事,难道我真的中了毒?可是为什么身体全无异状?内力丝毫未失,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刻,会发生那样的怪事?
不知不觉已走到皇宫,我心想经此一事,朱允文总该相信我了吧?宫门外侍卫代我通传进去,不一会儿便有皇上召见的话下来,我孤身入宫。
来到这大明王朝都已三年多了,进入皇宫也已有过好多次,但每次不是夜探皇宫,便是来得匆忙,从未像今日这样悠闲的漫步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只见宫中宫殿雄伟,华表林立,极具威势,两旁侍卫个个精神,刀枪剑钺,锃锃发亮,如此威武庄严的景象,谁又想象得到,一年后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楼还是那座楼,但人,却绝对不是那些人了。
来到皇帝的书房,只见朱允文端坐于龙椅之上,中山王徐辉祖坐于一旁,我跪地叩首道:“小人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来到这个朝代之后,我从未这样山呼过“皇上万岁”之举,今天却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难道这就是古代皇宫的威严?会让人身入其境?
朱允文脸色平静,道:“起来吧!”我站起身来,朱允文道:“那东方笑呢?可擒住了?”我道:“回皇上,出了一点意外,被他跑了,可东方笑已然受伤,非一月不能痊愈!”朱允文瞪视着我,良久,才说道:“徐王卿,你先下去吧!你的事,朕会替你作主的!”徐辉祖叩头道:“是,多谢皇上,老臣还想说一句,沐阳沐公子赤胆忠心,力救老臣,还请皇上宽恕于他!”朱允文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徐辉祖道:“是,老臣告退!”朱允文一挥手,左右侍候众从也一齐退下。
众人退下之后,朱允文站了起来,凝视着我,我也目不转睛的瞧着他,良久良久,朱允文叹了一口气,道:“贤弟,这……这可真苦了你了!”我颤声道:“大……大哥,你终于相信我了吗?”朱允文道:“朕要是连你也不相信,那还有谁可以去相信!”我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朱允文,哽咽道:“大哥!”朱允文也是热泪盈眶,叫道:“贤弟!”也抱紧了我。兄弟二人在经历了一次绝大的考验之后,言归于好,这是何等地振奋人心?又是何等地让人兴奋?我俩紧紧抱住,谁也不肯松手,空气中流淌的,是兄弟之间真挚的情和义,失而复得,那才是最最珍贵的。
良久才相互松开手,我不由得又叫了一声:“大哥!”朱允文毕竟做了两年皇帝,平日里受满朝文臣武将朝拜,因此克制功夫便比我深得多,一会便归于平静,转身坐回龙椅,示意我也坐下,我挨桌坐了,只听朱允文道:“贤弟,不是为兄不相信你,是众口凿凿,不由得为兄不信啊!今日中山王徐辉祖进宫来,我才知道错怪了贤弟你,贤弟,你不会怪大哥吧?”
我苦笑道:“朱棣苦心设计,异常巧妙,就是小弟也觉难以自辨,何况大哥,我从来就没有责怪大哥的意思!”朱允文道:“从一开始得到这个消息,我便不相信是你所为,可后来从前线回来的兵将越来越多,都众口一词说是你所为,到后来更是曹勇的贴身侍卫曹忠回来了,说亲眼见得你杀死曹勇,这便不由得我不信了,直到昨天夜里你深夜到来,我一夜未睡,将事情翻来覆去的推敲,终于让我发现了破绽。”
我又惊又喜,忙道:“大哥真是聪明,我想了这么久都想不出来,大哥快说是什么破绽?”朱允文道:“便是那曹忠。”我奇道:“这曹忠是曹勇大哥的贴身侍卫,忠心耿耿,大哥你说他是奸细?”朱允文摇头道:“曹忠忠心可嘉,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他只是被朱棣利用了而已。”我道:“利用?”朱允文点头道:“嗯,正是,你想想,那东方笑武功何等高强?杀了曹勇及另外四名侍卫,又怎会杀曹忠不死?还要故意让他看见?由此可推断,东方笑故意扮成你的样子潜入曹勇营中,曹勇一时不查,误遭毒手,东方笑杀了其中四人,故意留下曹忠不杀,就是要让他带信回应天,这样一来,人证物证俱在,你便是浑身是嘴,也难自辨!”
我一拍大腿道:“对,对,肯定是这样,大哥分析得太有道理了,我真笨,怎么这都想不到?”朱允文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本来大哥我也是当局者,昨夜只是站在旁人的角度去想了想,直到今天徐辉祖入宫见我,说了你救他的经过,我便更加知道我的推断无误,贤弟啊!为兄是真的错怪你了!”
我这下真是从心里透出喜来,道:“大哥别再说这样的话,如今真相大白,还请大哥为小弟澄清事实,还小弟一个清白,这天天背着如此沉重的一口黑锅,可实在不太好受!”朱允文道:“这个自然,我这便下旨诏告天下,还你一个清白之身!”我不由笑道:“谢皇上龙恩!”朱允文哈哈一笑,道:“此刻只有你我二人,只有兄弟,没有君臣!”我又叫道:“多谢大哥!”与朱允文相视一笑。
沉重的黑锅终于卸下了,背了如此之久,我也真的背累了,虽然旨意未下,天下人和武林朋友还未知道,但只要朱允文肯原谅我,其他人怎么看我,我也不在乎了。多日来的负担突然松了,我才突然发现我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隐隐有睡意袭来,朱允文见状笑道:“贤弟昨晚一直没睡吧?那就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见大哥,还有方先生,他也想念你得紧!”
我确是困了,便告辞退下,回到小院,杨月正在院子里无聊的赏花呢,见我回来,大喜道:“你回来啦!没出什么事吧?”说着就来检查我的全身,我一笑避开,道:“我一根头发都没掉,月月,给你说件事,你知道那徐福是谁吗?”杨月愣了一下,道:“徐福?他不是王府的管家吗?”我笑道:“是王府的,可不是中山王府,而是燕王府!”杨月惊呼道:“啊!燕王府?”我道:“正是,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府的得力侍卫耿少雄!”杨月浑身一颤,道:“啊!是他!他……他怎么样了?你杀了他?”我心下奇怪,问道:“月月,你好象很关心他?”杨月一惊,随即道:“没……没有,只是有些奇怪而已,怎么会是他?”
我道:“我开头也没想到会是他,只是发现了徐福有些不对,因此和徐王爷设了巧计,引他上当,果然他上钩了,将《武穆遗书》藏书之地偷偷告诉了东方笑,却引得东方笑也着了我的道儿。”杨月惊道:“啊!东方笑,他被你杀了吗?”我道:“没有,被他跑了,不过耿少雄没有跑掉,已被我擒在了牢里。”杨月闻言,吁了一口气。
我心下愈奇,问道:“月月,怎么你今天这么奇怪?未擒住东方笑,应该大失所望才对呀!怎么你好象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杨月道:“没……没有啊!那后来为什么让他给跑了?”我不再追问,接着道:“这事说来非常奇怪,正当我要举掌杀他的时候,却突然全身酸软无力,内力全失,便如瘫痪了一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样被他逃了!”杨月霍地站了起来,惊呼道:“啊!万……”却突然住口,我疑心大起,问道:“月月,你知道些什么?”杨月道:“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沐哥哥,你别再问了。”我见她不说,也不再追问,接着说了去皇宫的事。
杨月听到我和朱允文误会冰释,兄弟重归于好,也很为我们高兴,说道:“这下可好了,你的清白终于可以诏告天下了,再也不用这样躲躲藏藏地过日子了,沐哥哥,我还是喜欢原来的那个你,这满脸胡子的,我可不喜欢!”我笑道:“这个暂时还不能除掉,大哥的圣旨还未下来。”杨月道:“可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嘛!”我笑道:“原来我们的‘天赐公主’喜欢小白脸,看来我们这种老头子,只好去睡觉咯!”在杨月笑骂声中,我回到房间倒头便睡,这两天一夜未合眼,加上卸下了心头重担,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整整睡了六个时辰,还兀自未醒。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我睁天眼,只觉空气清新,精神一振,跳了起来,洗脸漱口,推开门,门外阳光明媚,虽然八月天气,日光猛烈,我却如沐春光,心情特别开朗。
来到前厅,只见杨月满脸笑容,正在待客,几旁端坐一人,我定神一看,不由得大喜,大叫一声:“方兄!”那人闻言一惊,抬起头来,随即笑道:“沐兄弟,久违了!”我扑上去一把抱住方孝儒,心中激动,不知说什么好,方孝儒笑道:“皇上都告诉我了,沐兄弟身负奇冤,如今得雪,真是可喜可贺啊!”杨月笑道:“你俩大男人别搂搂抱抱了,中午了,我肚子好饿,找个地方先吃饭才是真的。”话音刚落,我和方孝儒同声说道:“太白酒楼!”此语一出,三人一齐大笑。
那天虽与徐福来过“太白酒楼”,但彼时心情沉重,此时心情舒畅,那感觉真不是同日而喻,此时的“太白鲤鱼”,才真正恢复了两年前的味道,香腻脆滑,浓汁可口,加之有方孝儒一代名儒作陪,席间谈笑风生,畅快之极,一扫多日来的气闷,只觉世上事事顺眼,无一不是眼中乐事。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日影西斜,中饭变成了晚饭,我三人还意犹未尽,肚子却是再也挤不下了,不由得酒足饭饱,方孝儒非要和我联床夜话,惹得杨月又一阵笑话,我与方孝儒却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忘年之交两年多未见,真有谈不完的话题,于是我与方孝儒秉烛夜谈,直到天快亮时才沉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