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晔嫌弃地挥开了千潼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韩心玥。还好,她正忧心忡忡地盯着禹政钦和言宸的方向。袁晔咳了两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塞进千潼手心,镇定地说:“沈沂家的地址,之后找机会去和她会合。”
千潼攥了攥拳头,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一直向我们保密的沈沂,究竟为什么肯向你透露地址?”
飞机不会因为这么一场闹剧而停止飞行。继续横穿过太平洋,言宸被迫坐到了原来沈沂的位置上,坐立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指缝间已经通红。他缩起肩膀,时不时飞快地看一眼禹政钦,那神情真像是被警察抓到的小偷在看警察的脸色。
禹政钦阴沉的脸周围似乎笼罩着灰色的气息,北鹿有些不寒而栗。从沈沂跳机到飞机降落十个小时,北鹿像是在漫无天日黑暗中挣扎了不知多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个世纪,又也许是几世……总之是像在深水中游泳,令人窒息,冰冷,黑暗,煎熬,又无法摆脱。
只是因为着急看到妈妈的信件吗?她问自己。
还是因为自己看不得禹政钦不高兴的面庞呢?
飞机场里仍像是往常那样喧闹。禹政钦不知为何突然十分厌倦甚至反感这样的场面,迈开腿加紧步伐,大步流星地往出口走。南峻崎很担心他这种精神状态,抓了抓袁晔的胳膊:“嘿,我们跟上去,让他一个人回家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袁晔摆开了一脸担忧:“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先送他回去。”
两人追了上去,即刻便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麻烦你,把真实情况调查清楚,我害怕我也许永远醒不过来了……”北鹿的脑海里又飘过了禹玖璃的字迹。
她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北鹿扯了扯夏笙的衣角:“夏老师。”
夏笙回过头来:“嗯?怎么了……你是不是……来拿钥匙的?”
北鹿诧异地一滞:“您……您怎么……”
夏笙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直接塞进了北鹿的口袋,贴近北鹿叮嘱道:“小心保管,其他的相信玖璃姐已经说了。”
北鹿感激地小小鞠了一躬:“谢谢夏老师。”
夏笙笑了笑,却似乎是凄婉的:“现如今能救她的只有你了,你可要,注意安全啊。”
北鹿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拉住诗落:“今天我要回学校一趟,就先不跟你回家了。”没等诗落回答,就匆匆跑走了。
“北鹿……”诗落有些疑惑地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
此时的学校沐浴在夕晖中,学生正处于放学的时间段。人潮汹涌,北鹿却和众人反方向奔跑,无疑是吸引了很多目光。
“哎?那不是北鹿吗?”有人认出了她。
“北鹿……哦!就是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进了团体演练名单的女生是吧!”
“对对对就是她。”
“啊?那她怎么回来了?”
“不知道哎……”
于是众多闲杂碎语传了开来。
北鹿没时间管这些了,一个劲儿地往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冲。
她掏出钥匙想开门,没想到因为颤抖,手总是不听使唤,开了几次没打开,钥匙直接掉在了地上。
北鹿蹲下去捡,一滴泪却在钥匙边溅开。
她摸了摸眼角:“我哭了吗……”
我怎么可以哭?我哭了谁来救玖璃姐啊,谁来救北家啊,谁来……谁来找到我妈妈啊……
北鹿拾起钥匙,缓缓站起身来,强作镇定打开了门。她径直走向柜子,打开,里面有很厚的一沓信。
她一封一封地拆,一封一封地读。最后一封的结尾赫然写着:
“我知道你们想杀我,那就尽管来吧。”
下笔很重,一笔一笔很是清晰,向左倾的字体,喜欢写点的时候往左钩。
“妈妈……”北鹿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你真的还活着吗?”
“喂!”门突然被推开。北鹿一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后的身影一点点显露出来。
“言,言琳?”北鹿睁大了眼睛。
言琳缓缓踱步进来:“没错,是我。刚刚我在门外听了好久。所以,其实你就是北家的干系吧。”
“什么……什么北家干系,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怎么能配得上这样的称呼。”北鹿想装傻。
言琳的眼底漫出笑意:“哦?是吗?不可否认,北这个姓氏,除了北家以外,确实还有人,但是,无论你承不承认,
是不是,只要我告诉南峻崎,他就一定会相信的吧……”
北鹿捏紧了手中的心,呼吸不自觉地紧促了起来:“你……你想做什么?”
言琳轻笑一声:“我不想干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干嘛来害你呢?不过,我看你和诗落走得挺近的,要不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不告诉南峻崎。”
“你说,什么事?”北鹿再次镇静下来。
“这个嘛……”言琳捋了捋耳畔的碎发,“你帮我,让南峻崎误会诗落,让他俩反目吧。”
北鹿紧蹙眉尖:“你这是什么要求,他们俩可是两厢情愿!”
言琳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你当然可以不答应咯,于我,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北鹿倒吸一口气,又看了看手边的信,不知应该怎么办。
她恨恨地锤了一下桌面,用颤动的手臂勉强地撑起自己即将垮掉的身躯。
北鹿勉强抬起头,眼前已是被泪水模糊了一个世界。
言琳灰白的衣服,此时已经完全消失在背景中。北鹿闭上眼,像是对着虚空说:
“好,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