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的一声闷响,地面剧烈颤动了一下,远处一丝光亮袭来。黑暗中遽然睁开了一双眼,一瞬间,黑暗中的眼中瞳孔射出金光,只一瞬间又暗淡了下去,那眼神,明灭如灯火,像是暗示着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他双手撑起身子,努力往光亮的方向爬去,逐渐的,意识开始清晰起来,像刚出生的婴儿,有着求生的本能,终于可以站起来了,他用力想撑开入光的洞孔,却怎么也撑不开,难不成就要这样被困在这里一辈子了?
一辈子,他脑子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词,还有词,他好奇自己怎么会理解这些东西,比如周遭是看不见的,他知道,他也知道这些称为黑暗,好像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很长的时间是多长,他不知道,时间是漫长的,他从一开始就是睡着的,没有神识,后来恍惚醒来一次,也是无尽的黑暗,那时他的周围都是液体,他知道那是海水。但和海水又是不同的。没过多久他又睡去了,直到刚刚的光亮袭来,周围的液体也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不知道那些液体去了什么地方,他也不想知道,现在的他,除了那个洞孔进来的光亮,其他的东西,他一概没有求知的欲望。
他感觉到手上的疼痛,对这种感觉,他有莫名的惊喜,好像这是求证自己活着的唯一途径。他要去向外面,这黑暗不属于他,黑暗是属于魔的,他是不是魔呢,他想不是,就算是,他也着实厌恶这样的黑暗,他也应该是属于光亮的魔,而这样的黑暗让他透不过气来,他已经用手指撬了这个洞孔很久了,对于时间,他没有比很久更好的词来形容了,如果有,那就是更久。拇指断了就用中指,那个洞孔,只够塞进一个手指。过了很久,终于可以塞进两个,三个,直至他五根手指都塞进去的时候,他瞳孔中便有了些莫名的闪烁。他断的手指过不久又被愈合了,对于自己这种能力,他没有多大的欣喜,只不过是自身的能力罢了,他想。对于这个洞孔,他可以等,时间对于他来说,就是这样过去的,漫长的时间长河,让他没有了悲喜,磨灭了他的意识,如果不是这个洞孔放出光亮突然刺激到他,他估计要困在这里,直至他的神形幻灭
在把洞孔弄大的过程中,他体验到疼痛的过程中,有液体从他磨破的皮肤中滴落下来,有次他不小心用嘴碰到那些液体,一股腥甜的味道在他口中蔓延开来。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重复着断开又愈合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洞孔终于比开始的大了很多倍,他可以将整只手臂都伸出去了,他用手臂作为支点,身体拼命往下压,咯吱的一声,大脑被更大的疼痛占领,随即他又陷入了沉睡。再醒来之时,手臂又好了,他看着那个洞孔周围有了些许的裂痕,便用身体撞击,一下,一下,裂痕开始慢慢大了起来。最后彭的一身,裂痕龟裂开来,落下许多碎片,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恰好能容下,再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光亮照射进去,皆是光洁的橙色镜面,而脚踩的那片地面却有一些棕色的毛发,他觉得那是属于自己的,但他不想带走,那是他的过去,就让它们陪伴着这个困着他的东西,留在这个地方,陪伴着他的过去。转过头,不再有一丝留恋,往着破洞的方向钻了进去。
头刚伸出去,周围的液体就用力挤压着他的头部,这种感觉让他熟悉又害怕,不仅仅是害怕,还有深藏在内心某处的记忆,慢慢侵蚀而来。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爬了出去,然后跌落在地上,严格来说,是悬崖边上,奇怪的是,海水压迫着周围的一切,却灌入不了蚌壳之中,好像有一块看不见的膜笼罩在蚌壳的附近。
眼底一片碧绿,这是海,他想他应该来过海底,在海里他不用呼吸,回头看了看困住自己的竟然是一只蚌壳,三丈开来,他脑子里闪现出画面,看不清脸的两个人将他扔进这个东西里面,后面站着几个面相庄严的人,他们再往里面灌入液体,然后一个身穿黄袍的人在他面前念动咒语,蚌壳慢慢盖上,他就是那样被困在黑暗中,很久很久,真是卑鄙,他心里想。
在悬崖的边上,耸立着一块巨石,比蚌壳大出好几倍的巨石,是三角形状的,有个三角那边的石块格外凸起,像个锥子似的,原来就是这块巨石从头顶掉落下来,然后尖角的一边恰好落在了蚌壳上,把蚌壳砸出个洞孔,才让他得以出来。
他双手双腿滑动,感受到自己在上升,上面是更亮的地方,他要去往那里,他不知道要找什么,只是海底压得他透不过气,他想透透气,或者只是现在的想法。他用尽全力,朝着水面游去,头上有船只来往,越来越近,便越加卖力的滑动。游到岸边,全身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走了几步,便昏倒了下去。
昏睡前,他依稀听到耳旁有人的声音。
海中有一艘大船,周边跟着几艘比大船小一些的船,领头的大船上有一面大旗,蓝黑相间,上书两个大字:南宫,船只逐渐向岸边驶来,靠岸之时船上之人将船固定好,伸下几块踏板,便下来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有人发现了地下的人,便朝着船上喊:“老爷老爷,这边有昏倒的人,许是天热难耐,找不到水喝”。
船上又下来一群人,衣着华丽,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一群人,其中大多都是年轻人,这时从他身后窜出一个年轻女子,跑到昏倒的人旁边,看了一眼,便啊的叫出声。连忙用手蒙着眼,回头往身后喊:“爹爹,这个人,他,他没穿衣裳”。
中年男子随即走到她旁边,瞪了她一眼:“女孩子家家的,大呼大叫什么,害不害臊,去,帮你伯父他们把货物卸下来”
“噢”女子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又朝他扮了下鬼脸,才往船上走去,未了,又回头看了看地上的人。
“宇儿,你把这个人带回去,顺带通知家里来几辆车卸货,其他人去帮忙卸货。”
“是”一群人带着尊崇的应了一声便行动开来,然后走出一个少年,将自己外面的衣服脱下披在倒在的男子身上,再一拎,便毫不费力的将男子拎了起来,抗在肩膀上,然后迈步往陆地走去,一步却是两三丈,转眼便没了身影。
中年男子看着少年的背影,眼里满是欣赏的眼光,后面响起刚刚女子的声音。
“爹爹,宇哥呢?”边问伸着脖子往刚刚有人的地方看去,身后跟着一群和中年男子差不多年岁的男人还有两个婢女,再看这些人,虽脸上带着漂泊海上几个月的倦容。但眼神里依然有着常人所没有的精光。手上也托着比自身大出好几倍的物料。
“回去联系家里了”,说罢看了看女子手中的物料,“你这孩子,又只拿那么点东西,你看看你伯父他们。”
“我又不像伯父他们一样是高手,哪拎得动许多,爹爹莫怪我了”说完撅着嘴把手里的物料抖了抖。
“罢了罢了”,“大家也都辛苦几个月了,先回家去歇息吧,货物我已让宇儿通知人来运,已经到了临云,没有人会不开眼动咱们南宫家的东西的。”说完便大踏步走了开去,身后一群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也跟着走去,步子虽迈得不是很大,但两步之间的距离,竟也是几丈开来。
与此同时,离海岸很远的海水中开始冒出几个身影,快速的往岸边移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