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山洞开通有望,村民们也是大为欣喜。我心想,半月十米,一年便能开两百四十米,最十年,我便能让村民们进出不再受限制。然而……”
说到这的时候,草晋山的脸色,陡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草头村四周的山,被称为百草山,盛产百草,向来是蓝光市的药材基地。然而,鲜为人知的是,这药材基地,一直被蓝光周家垄断着。”
“我要开辟隧道,以让村民走出大山的愿望,惹怒了周家,随后,周家派人阻拦,我虽拼死反抗,终于力不敌众,被重伤之后,毁了佛根,成了一个废民。”
善不非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成不器愤愤道:“周家如此肆意妄为,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草晋山冷道:“当然会有报应,我拼死出山,到政府告死状,但最终却以证据不足,而无法拿周家怎么样!”
“我心有不甘,以血为誓,引发佛咒,然而又能如何?不过只让当时的负责人周可仁从佛徒退为居士。周家其他人,根本丝毫未损。”
善不非心中有些震惊,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他的一个熟人。
周可仁的作派他知道一些,却没想到,竟然会为了利益而犯下这样的恶行。
又听草晋山继续道:“我们草头村,种植有无数良药,山药,黄精,人参,灵芝,何首乌等等,但你们可知道,周家收药的价格是多少?”
善不非问道:“是多少?”
草晋山冷道:“三毛钱!”
善不非惊道:“什么?才三毛钱?”
这些药物,在外边卖,最便宜的也要几块钱一斤,而像人参这种,好一些都要上千元,在这里竟然三毛钱收走,实在欺人太甚。
草晋山继续冷道:“这还不算,周家规定,每一年,我们都必须产出足量的人参等药,若是不足数,便断我们的生活用品供应,以此来逼迫村民。”
善不非听得怒不可遏:“周家如此行径,实在与恶魔无异!村长难道就没想过把这行径是暴光?”
草晋山听了,当下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良久,才苦道:“我曾试过拼死求助,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我们草头村过得更苦。我一位师长与数位同学,也因此受罚。”
善不非想到了周家那位现世菩萨,不由问道:“是那位周家菩萨的原因吗?既然他是菩萨,应当不会如此可恶才对。”
草晋山凄苦一笑:“呵,菩萨便要行慈悲吗?这是你们慈悲中学的佛法,却不是他周某人的佛法。他修行的金身法,不重感悟,不重福报,却是没有大乘佛法的慈悲。”
善不非不甘道:“即便如此,难道就没有慈悲的菩萨出头吗?”
草晋山痛苦道:“有,怎么没有,我师祖便是菩萨,他当时亲自出面,然而却仍旧被压迫下来,最终不得不罚了我师父与诸位出头的师兄弟。”
善不非怒骂道:“佛国的菩萨们,难道还能容得下他?”
草晋山苦笑:“呵,菩萨的度量,自然是能容的。我师祖当时也说了,那菩萨于佛国也确实有大益处,虽然有小过,但也没死人,只是毁了我佛根。若我能证悟罗汉,身子自然能恢复过来。可惜,我的心始终被这心障遮掩,今生是无望证道了。”
善不非直觉得胸口有一股抑郁之气,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怒声道:“如此菩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认可!”
不情忧道:“竟然有这么大一个阻挠,不性这是给我们挖了一个坑呀。”
成不器则咬牙坚定道:“不非老大曾说过,要能舍难舍,能忍难忍,能行难行,能为难为。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
草晋山低声喃语道:“能舍难舍,能忍难忍,能行难行,能为难为?真是好句子。道尽了世间沧桑,但舍忍行为的对象,都该是正的,如此才能修行精进。”
善不非也是坚定道:“修行路上,挫折与障碍难免,若遇难则退,那我们也枉为修行人。”
草晋山道:“菩萨世家,你们就真不怕?真出了事,就连学校也政府,可都不会帮你们。”
善不非想起了一首诗,立时轻声吟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是于谦的《石灰吟》,明里咏石灰,实则借物喻人,寄托诗人的志向情怀。
草晋山赞道:“语言质朴自然,意志信念坚定,不非小子,这首佛偈,可有名字?”
善不非轻声道:“石灰吟。”
草晋山迷离道:“石灰吟,哈,好一首石灰吟,我们草头村,不就是这石灰吗?千锤万凿,只为出这深山,结果却总被烈火焚烧。若无法忍住这煎熬,又如何能将清白留于人间?”
另一边的草进光,也是深受触动。他的父亲,便则是当时穿凿的一员,但他只是凡夫,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早已逝去。
然而,人虽逝去,信念却留了下来,那就是出山。但出山何其艰难?阻挠在草头村面前的,不只是四面的巨山,更有周家菩萨比山还高的无形之山。
百草山盛产草药,这是大山给村民们的馈赠,但也因盛产草药,草头村成了周家谋利的工具,此番因果,不可谓不复杂。
虽然深受触动,开隧道的心思加深了一些,但草进光更加不想的,是村民们再次沦为牺牲品,受到更大的伤害。
“周家势大,不是你们三个小家伙可以抗争的,这事,你们还是不要再说了。”
草晋山也是道:“无论你们有什么打算,都最好不要行动,否则必会受到周家的暗害。”
成不器不信道:“我就不信,周家的人,便不想成佛。”
不情也是道:“不错。如此行径,不要说往生净土,便是想入轮回,也最多成为畜牲。”
草进光冷道:“若他们一心往生净土或者进入轮回,又哪里还会只修身而不修心?你们别天真了。他们要的,就是沉沦一世,一世过后,是就此灰灰还是轮回畜牲,他们根本不会理会。”
不情惊道:“周家为菩萨世家,族民竟然不思修佛?那位菩萨,他也不理会吗?”
草进光:“如何理会?那位菩萨,本身就是最初的提倡者。”
不情:“这……”
不想成佛的人,便不惧恶业,哪怕来生成猪狗,或者就此消亡,对于已经受了伤害的人来说,也就只能获个心理上的安慰。
善不非:“无论如何,这条隧道,我们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