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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白骨成沙

寒冷的白光带来阴森的风气,就连刚刚日出的阳光也被染上一层霜。浓艳的血滴在伞上,妖魅绝伦的梅花为骨色伞面染上一层地狱血海的魔性。霎时间,伞灵出现,白骨蛇甩着长尾,奇怪的是,花墓没有感觉到真气枯涸,却是一阵阵纯净的真气灌入体中,竟补充着之前所消耗的。

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安,这时,一个清灵空寂的女音在花墓脑海响彻……

“我恨……我恨啊……”“你是白素贞?”

天地归于虚无,睁目,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黑暗中,没有方向,唯有前面一个白影朦胧的发着白骨之色。想要接近,却越走越远……

白素贞!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经历么?是啊……都成回忆了啊……

渺远的声音难以追寻,黑暗消退,强光让花墓睁不开双眼,只听到童稚声:“咦?这条小蛇受伤了么?”眼睛适应后,景象是一片树林,眉清目秀的小童将一条白色小蛇救起,放归山林……

画面一转,暗夜中,白蛇千年修身形,历经九九八十一天劫,放弃成仙飞升的机会,化作人形……

天地再转。白袂倾城,痴心不改,遍寻人间三百年,只为千年前那一缘恩情……

孤影撑伞断桥畔,回眸不愿遇当年。

花墓在断桥上,多想叫住渐行渐远的一双人,可是微雨润了绿搔头,白伞双影叠相思。那么美的画面,不愿,不想去破坏……

何处的江南水乡,又流传这万古神话,哪里的白色油纸伞,又刻下这千载情怨……

“我也是女娲族人啊……”

时空卷曲,重回混沌一般的黑夜,白衣女子长袖轻衣,头上只用木簪简单的将头发挑了上去,雨里撑伞半遮面,迷离眸中似含情。虽与想象中不同,但不得不承认,她就是白素贞。

“他们要让我回族,请不动,就挑拨许仙不能信妖,还引来法海。我损千年道行,换来缓兵之计,最后却是这个下场……”

以骨为伞,以皮为面,一缕魂承受几千年的哀伤与痛苦,这一把白骨伞,也相应承载了千年的怨怼痴恨……

“所以我要他们死!”女子冷然的声音直接定住花墓的身体,如坠冰窖。

“他们?你的族人?”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他们是有错,可你呢?你何曾坦诚相对?”

看那三百年寻觅,白素贞极力隐藏自己不是人类的事实,就知道在爱的人面前更应该是毫不透露,伪装的过去终有戳破的一天,白蛇终究是白蛇。

“我不想伤害他!我不想最后的最后还是我看着他走远!”

现在的她不是修炼千年的蛇仙,不是那个温婉贤淑的白素贞,只是一个为爱而狂,因爱而伤的可怜人。

“可是最后呢?”“最后?”白素贞自嘲一笑,“是啊,最后,是他的经文定住了我的躯身,是他看着我被剥皮抽骨……”

怎样的嘶喊,都不能停下他早已在心里默念千遍的晦涩经文。什么十年修得同船渡,渡不过人妖殊途不能理解的悲哀,什么千年修得共枕眠,怎样修炼,都换不回当年单方面的刹那心动……

花墓在心里微微一叹,问道:“是你把我带进来的吗?”“是啊……这玉宇环境,我用千年来编织的思念,就要坚持不住了……”

怎样的情,让一个人不得不靠幻境来回忆,怎样的痛,让自己不得不沉浸在虚妄里来麻痹神经。是啊,是他看着自己走向死亡,这千年来说是寻找,找寻一个答案。却是在干什么?逃避吗?不如说,是自己根本就不想面对这个现实,不想去找。

“我争渡千余年,甚至放弃了成为华级神器的机会,难道就是这样一个模糊的结局吗……”

花墓脑中一凛,从思考中缓过神来,问道:“可否告知,所谓华级,明级,当如何?”跟随诚傲的封天鼎是明级绝品,彦霏师兄的留忆琴是明级绝品,白骨伞也是明级绝品,长风大陆似乎没有华级!

“上古秘辛罢了……”白素贞低眸叹了声,不管外面狼烟四起,烽火连城,一星宇,两影叠,二人就这么静静站立在诸天之间。残垣断宇,尸横遍野?关花墓何事?白素贞的复仇也接近结束,花墓感觉得到,她执念已尽,更有不知何时承受的强大一击,强弩之末罢了,不久之后,自己就能回到原来那个时空,站在一片狼藉之上,承受长枫圣地所有人的怒火与恐惧。而这个是敬是叹的白素贞,终将轮回往生……

再多的执念,终抵不过岁月许下的一碗孟婆汤,再多的美好回忆,也被滔滔忘川带去,不留痕迹……

“神器啊,的确有明级,华级之分。”白素贞空洞的双眸反射出千万星光,迷离又梦幻,毫无感情的解说着足以轰动整个大陆的秘闻。在她看来,心已死,情已绝,这俗世的一切也不那么重要,只等无常勾魂来,再世方得真心人。

“万年前,女娲后人合十方神器之力封印妖神,此事,你可知?”

是小月吗?也许吧,在其内原来是万年挣扎,万年只有一片混沌,也难怪他与这力量合二为一了。

见花墓不语白素贞也不强问,自顾自说道:“因为这十方神器又引发了两个大陆之间残酷的争夺,本来依靠女娲族的强横底蕴是不会输的,但多数高手在强化封印,稳固镇压妖神之力的通天巨柱,实在分不出多余精力去自相残杀。于是,长枫大陆败了,十方神器一个不留的落入他们手中,为永绝后患,甚至隔断两大陆之间的来往,几千年来,从未打破。直到……”

“直到……我的母亲?”花墓还是不习惯称陌生人这么亲密的称呼,那个女人死后在心里他不会再承认任何人为母亲,但就像他哥哥说的那样,他无情,没有礼教之分。实事所迫的话,也不介意一个称呼。

“是的,从前是,现在又多了一个人……”白素贞也不点破,继续道“我修炼成明级绝品后就可看透两大陆间的屏障,一个华级伞灵找过我,想要再次进阶,就要打败他,成为新一任十方神器。但已经可得长生,可以去寻找爱的人,又何苦要去接手注定万年就要消散的宿命呢?”

谪仙伞!

花墓头脑中灵光一闪,奇怪的名字一个个蹦出来,似已铭记于心,白骨伞……谪仙伞,封天鼎是……卜元鼎!留忆琴对应流光琴!

其他却已朦胧,就在花墓皱着眉仔细思考的时候,白素贞绝美的唇角弯起,恍若仙女,毫无恶意,确是真正的出了手!

若是有一丝杀气,花墓也不会无动于衷。若是在外界,这样的偷袭就算他更出神的思考也绝不可能让其得手!

坏就坏在,这是白素贞的领域,心念一动,花墓已被骨白色真气提起,全身无法动弹!

冷静!冷静!杀了自己对她有什么好处?对生无可恋的她有什么意义?没有!完全没有!

再说女娲族人,自己已经明确表示过不为其效力,这仇恨也不能发泄在自己身上!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知原有的死亡更加让人恐惧,可,花墓是什么人?自小从阎王殿中爬进爬出的魔鬼!再大的恐惧只能让他更加冷静!

“这是为何?”花墓看起来毫不担心,白素贞暗中赞赏似的点了点头,空灵的声音毫无感情色彩,缓缓道:“稚子心执,韧坚,奈何不能明辨自身拥有的,想要的,终将酿成大祸!此玉宇幻境为我毕生所悟,现实,幻境,孰真,孰假,还要你自己体会。”

乳白色光华侵入体内,如一条一条灵蛇从七窍钻入,突然地不适让花墓痛哼出声……

体内,薄如雨雾的白色气体加入了一金一紫的地盘争夺,不是分庭抗礼,而是融入!

将二者分开强行压制不如将其合二为一,白素贞早便看出花墓深受其害,但她是大大料错了两种力量的强横程度!

试问,一个是阳之龙剑的力量,一个是妖神的精魄,二者,怎么可能相融?!

“啊——”被撕裂的痛苦充斥在大脑,丹田,甚至全身的每一处角落,眼前朦胧一片,不知何处……

“这怎么可能?”白素贞惊讶后是难掩的激动,“天下竟有这样的身体,这样的灵魂!也只有魔界,能看出这恐怖的毁灭之力!”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花墓饱含挣扎的眼眯起一条缝……

魔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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