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沐青桐不理会她，抬手摘下发间的檀木簪子，解了发鬓，掉头往庄外走去。
春雁跺了跺脚，把自己的发鬓也拆了，急急跟上去。
连年大旱，别庄所在的平城亦未能幸免，街上到处都是灾民。
沐青桐不曾出过庄子，因此一路全靠春雁领路。两人不知道在密室中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这场火到底烧了多久，死了多少人。
路过县衙，远远见到有人围在门口，沐青桐无意识顿住脚步。
“沐家别庄的大火今日一早才熄，可怜那大小姐，竟活活被烧死。”有人轻叹。
“整个别庄死了三百多口人，她一个弱智女流，如何能逃。”
“听说那大小姐是个傻的，死了没准是解脱呢。”
“总好过我们饭都没的吃……”
叹息声四起，人群渐渐散去，露出县衙贴出的公告。
沐青桐漠然的看了一眼，抓着春雁的手，快步离去。
沐家别庄遭匪走水，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她这个生来就被冠上灾星名号的嫡女，也在那场火中尸骨无存。
平城县衙公告已出，至于真相如何，怕是无人再追究。
从此，她再也不是什么将军府的大小姐，而是佛门俗家弟子无尘。
手腕再次隐隐作痛，沐青桐捏着佛珠，目光清冷如月。
“小……小姐，你没事吧。”春雁委屈抹泪，方才恨不得上前与那些人理论，大小姐没死。
“先去布庄买两身衣裳换上，你饿了吧。”沐青桐神色淡淡，眼中无悲无喜。
她一说，春雁顿时苦了脸，捂着肚子皱眉。“是好饿。”
沐青桐摇摇头，轻声嘱咐她财不可外露。她们身上带着满满两袋金叶子，如今到处都是灾民，真被人瞧了去，没准又会招来祸事。
春雁连连点头，愈发觉得大小姐古怪。
她以前可是话很少的，更不会知道外面世道险恶。
沐青桐瞧见她狐疑的模样，不禁摇头。
买好了衣裳，两人到客栈要了间上房梳洗一番，终于吃上一顿饱饭。
沐青桐倒了杯清茶，想起自己还要找那琉璃轻泪，遂把金叶子收好，招呼春雁坐下。“春雁，我如今已是佛门俗家弟子，你若想离去，这些都带走吧。”
她不知道师傅为何要她当和尚，还用佛珠锁住她心底的仇恨，但青雀到底是女儿家，将来是要嫁人的。
“扑通”一声，春雁直直跪下，脸色发白的望着已做男装打扮的沐青桐。“小姐去哪，春雁便去哪，僧也好，尼也罢，春雁绝不离你半步。”
倒是个忠心的，沐青桐手中的佛珠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浮起点点笑意。“会很苦。”
说完这句话，如画的双眉下意识皱起。
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的样子，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春雁只求能常伴小姐左右，多苦都不怕。”春雁重重磕头，眼中泪光莹莹。
她从小就服侍她，如今人人都说她死了，自己再走，她就真的成一个人了。
“也罢，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身边的书童，更名青雀。”沐青桐伸手扶她起来。“歇息吧，过两日随我去承天寺。”
“是！”春雁又哭又笑的把眼泪抹去，恍惚想起那承天寺乃平城香火最旺之地，脸色顿时一白。
小姐这是真的要出家当和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