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黑色轿车渐渐驶入了一片枫树林,太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已经消逝殆尽。随着轿车的前行,周边的树林越发的密集,月光稀疏地打落在林间。
轿车的车窗半掩着,露出了少年刚毅的脸庞——并不出众的相貌,但却有一双让人迷离的蔚蓝色眼瞳,以及没有神情的僵硬神情。
“佐泽川啊,这就是你希望的结局吗…”少年望着树林独自喃喃道。
树林很大,交错的公路盘横于此,轿车的灯光无力地垂落在前方。
冷风掠过树梢,惊起了树叶“沙、沙”的颤动,似乎是这寂静世界中唯一的声响了。
少年胸前的玉佩随着轿车的颠簸而摇晃。片刻,他的目光缓缓从车窗前移开了,用手托举并抚摸起了这枚玉佩。
玉佩很奇特,外形似太极图中的一只阴阳鱼,通体眷刻着无法名状的雕纹与蝌蚪状的、似乎是铭文的细小图案。冷风惯入车内,少年不经打了个寒颤,而后,他小心将其收入了衣襟中。
玉佩散发着微光,似乎有温度一般地紧贴着少年的胸膛。
……
林间深处,古堡般肃静的别墅仅剩零星的灯光,巨人般高大的橡树庇护着别墅的寂静。
“…蓿雪…”男子轻轻擦拭着手中的画像,眼中流露着透骨的悲伤。
男人身处在一间破旧的储物室,身旁的物件不堪岁月的侵蚀已经被尘屑覆盖。整间房间内散发着呛人的霉气,唯独男人手中的画像却是洁净如新。
画像中是位的女子,年莫四十,却似乎拥有不受岁月侵蚀的绝代容颜。
许久,储物室的门被缓缓人推开,一位年迈的管家装扮的仆人恭谨道:“老爷,伽摩家家主已经等侯您多时了。”。
“…嗯,带路吧。”
男人缓缓放下画像,与管家退出储物室,临走前男人还不忘将门紧紧扣住。
储物室外是一条空旷的走廊,昂贵的熏香油灯的光晕将俩人的倒影拉入走廊尽头。管家引领着男人,二者的脚步声回荡在整座别墅。
“老罗…”男人望向了管家,欲言又止。
管家寻着转角油灯的烛光,并不回头与男人交谈。仔细看去,管家面部皱纹已深,背部稍有些佝偻,深棕色的外衣褪色得很厉害,仿佛已是这座古堡的一部分。
二人从走廊渐渐步入客厅。
客厅的装潢依旧很古朴,但设有别墅内少有的白炽灯。白炽灯强烈的光线通彻着客厅,映得男人微微有些不适。
许久,一声嗤笑打破了寂静“我说佐中天,你家房子大的跟个窑子似得,害得老子半天没找着厕所,差点憋死我。”说话的是一个壮汉,脑门油光可鉴,下颚的胡渣零零碎碎地冒出没刮干净的须。
壮汉似乎很喜欢言语,在男人到来后双眼瞪得很大,侧卧在沙发上开始不断地念叨:“还有你们家的油灯,这都什么年代了,早该换成白炽灯了。这么阴森一幅别墅,万一晚上起个夜油灯熄了,岂不是要吓个半死?”
名为‘佐中天’的男子陪笑道:“多年未见,伽森爵士还是这么幽默,只是爵士突然造访,下人款待不周,佐某这里还藏有两瓶上了年份的酩悦,这就叫下人拿来。”
说完转身向管家嘱咐起来。
“不,不”伽森连忙叫住了管家:“喝酒怎么能成,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喝酒的都是些粗人,本爵士怎么说也还是有些品味的,喝茶就好,喝茶就好,哈哈。”。
管家望向了佐中天,佐中天点头示意管家退下:“既然伽森爵士有如此雅兴,那佐某就为爵士盏茶了。”
佐中天理了理西装袖口,端起茶壶为伽森身前的杯子掂了些茶水,又掂了些茶水在另一只杯中,然后端杯与伽森迎面而坐,语气中透露着丝丝寒意:“长子泽川的事,伽森爵士恐怕要给个交代了。”
……
别墅前庭,黑色轿车在松花木门前停下。
“二少爷,到了。”黑色轿车的司机刚刚从车上下来,又急忙为少年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少年注意到了停留在前庭的奇特跑车,迟疑了一会儿,随即辨认出来跑车的车型:“拉斐尔吗,不一般的客人啊。”
司机看出了少年的疑惑,解释到:“别墅最近的日程中没有重要的迎宾安排,老爷也没有特意嘱咐过我们什么,所以这次的客人可能是突然造访吧。”
少年听到后微微点了点头,问到:“父亲最近怎么样?”
司机因该是被问到了难处,矗立在少年后方没有言语。
半响,司机应道:“老爷这几日一直将自己关在房内,我们这等下人很少见到他了。”
少年叹了口气,随即吩咐司机将车停入车库,独自推开雕花的松花木门步入了别墅。
入门后是条走廊,名贵的‘蓝色妖姬’盆栽摆设在左右,不知名的画像挂满了两侧墙壁。
牦牛毯铺设的走廊很长,连接着各个房间与其它通道。少年轻车熟路地步入了左侧通道。
少年不紧不慢地行走在走廊中,廊壁上的油灯灯光与漆黑做着无声的抗争……随着光线渐渐明朗,远处传来的话语也渐渐清晰起来,少年知道自己找到了这神秘的客人,不禁躲在走廊转角偷窥起来。
“令郎的死我也很难过,百族中谁不知道泽川是这一辈最杰出的天才,只是……”客厅里的人顿了顿,接着沉声说到:“令郎如此惹眼,又不知道遮掩,遭到他人嫉妒也是常有的事,百族又何时真正团结过?”。
“居然是他…”躲在角落里的少年观察着对方的相貌,辨认出了来人,不自主地握起了双拳。
伽森接着说到:“况且璃罱的力量越来越强了,说不定就是它们下的手,然后故意让我们窝里斗呢。虽说令郎确实是在泅霄遇害的,但佐先生无凭无据,怎么能就这么给森某定罪呢?”。
少年的情绪似乎非常激动,身躯开始住不住地颤抖,廊壁上的油灯似乎感受到了寒意开始明灭。仔细望去,他的拳头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该死啊!”少年冲出了走廊,直奔向了客厅,右拳带着极寒挥向了伽森。
极寒的拳头与空气剧烈摩擦,发出了‘呲呲’的摩擦声。
少年突如其来的一拳速度奇快,伽森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仅仅能扭头望向少年逼近的拳头,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
拳头毫无疑问地将落在伽森的头上,剧烈的摩擦声警示着这一拳绝对能够破开寻常人的头盖骨,哪怕是两百斤的壮汉也不例外。
但拳势在不到脑门半寸的地方嘎然而止,拳头终归没能落下,因为有一样东西比这计拳头还要快——一个茶杯。
茶杯毫无预兆地击在少年的腹部,少年胸前的玉佩感知到危险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散发出丝丝蓝光,瞬间将茶杯冰封。
但其巨大的力道仍然将少年击出三步开外,少年的拳势顷刻被破解。巨大的力道使得少年站不起身,捂着腹部半跪。
“佐少云,不得对伽森爵士无理,你难道不知道袭击百族族长是死罪吗?”坐在对桌的佐中天明显被惹恼了,咆哮到。
茶杯中的茶水洒落一地,佐中天擦了擦溅落在衣袖上的茶水。
沙发上的伽森看了看少年,随即反应了过来:“这不是佐家的小少爷吗,看见森叔来了这么激动干嘛,我又不是你们学校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女生,哈哈。”
“小儿年幼无礼,请伽森爵士恕罪。”佐中天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抱拳赔礼,额头上却是层层虚汗。
伽森倒是很看得开:“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性格挺像他哥的嘛,我差点也被吓到了,不错。再说了,我伽森爵士出了名的大度和仗义,这点小事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呸!不论在澜沧还是泅霄,百族中人谁不知道你伽森是个什么人,干的什么勾当!”半跪在地上的佐少云仍然轻啐了一口。
佐中天气得拍桌而起:“臭小子!你……”
大理石雕制的茶几被拍得剧烈颤抖。
然而伽森并没有给佐中天生气的机会,处变不惊地起身拍了拍西装上的落灰向其告辞:“感谢佐先生款待,只是森某事物繁忙,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说完,伽森便向前廊走去。
佐中天连忙相送:“佐某款待不周,小儿今日又如此无礼,是伽森爵士应当包涵才是。”
走到转角的伽森听后停顿了一下,扭头露出了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包涵不敢当,森某听说贵国夜店产业一向繁荣,佐先生如果要赔罪的话,过镇子还请佐先生做东家呢!”
随后留下了相视无言的佐家父子,空旷的别墅又陷入了寂静。
佐中天凝视着半跪的少年,许久,无奈地叹息道:“滚。”
佐少云扶着沙发艰难地挺起了身子,一言不语地向内廊走去,直至消失在昏暗的尽头。
不知多久客厅传来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璃罱…”
……
寂静的夜,月亮已经掠过苍穹,即将向西山落去,东方的极点已经吐白。
而佐少云仍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佐少云的卧室很空旷,紫罗兰色的纱幔遮掩着他的床。墙壁上挂着一张四个人的照片,一对年轻夫妇,两人抱着一对婴儿,似乎是少年的全家福。
佐少云望着照片出了神,双手紧紧捏住了胸口的玉佩。
半响,少年似乎是做出了极重要的决定,从床上起身,步入了阳台。
“永恒极地的引导者,我现以圣物持有人的身份和你对话,我将履行守护者一脉的职责……加入这一次的圣启”佐少云捏着玉佩,眉头紧皱,似乎很是消耗心神。
“圣物持有人,请确认你的抉择。”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的天空如由火烧,云雾被阳光刺穿,第一缕晨曦带来了机械般的回应。
晨曦照射在佐少云的脸庞上,少年的神色无比坚毅“是的,我确认。我将亲手将那黑暗与罪孽从大地上抹去,不论是璃罱的余孽还是百族的污垢。”
”这是我与那人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