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缚住摩柯迦罗双脚的两个宗主心中大骇,手上不觉一松,摩柯迦罗的杵钺齐挥,将那两道雷锁打碎。
这两个宗主手上无剑,雷锁又被打碎,心中斗志已失,拔腿便逃,刚踏出两步,两人各有一只脚被绳索缚住,那绳索似是动冰窖里放了好久的铁链,寒冷刺骨,低头看时,竟是透明的水。
两道水绳一头缠着两个宗主的脚踝,一头握在摩柯迦罗的两只幻手中。
摩柯迦罗两手用力,那两个宗主登时双双跌倒,被拉到摩柯迦罗脚下。
一个宗主躺在地上看到滴着鲜血的铁杵巨钺,闭上双眼等死。另一个人却拼进最后一把力气,咬破舌尖,口中喷出一道血箭打在摩柯迦罗脸上,双手结印,施出雷罡血咒。
悬于紫极大殿上空那团乌云本有消散之意,待那宗主吐出血箭之后,乌云翻卷,云中雷光隐现,声势更隆。
摩柯迦罗一双幻手一抖,水绳如蛇,缩回手中,凝成两条五尺长的冰剑。
幻手一挥,两条冰剑射入两宗主的心脏。
霜雪从伤口迅速蔓延至全身,两个宗主顷刻便成了两块坚冰。
摩柯迦罗抬起脚,重重踏下去,那两块坚冰立时碎做无数块。
一道明亮的白光闪过,接着才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三尺宽的闪电笔直从紫极大殿顶上那个破洞击下,正落在摩柯迦罗头顶。
摩柯迦罗来不及躲闪、抵挡,被结结实实击中。
电光过后,摩柯迦罗的两条幻臂消失,庞大的身躯被生生击入地砖三尺。
不等摩柯迦罗抬脚出来,两条身影一黑一青,箭一般射入紫极大殿。
黑色身影未曾落地便双手结印,口中喝到:“破!”
六条雷锁从六个方向的虚空中伸出,敷在铁杵和巨钺之上。
一道雷光自高空击下,穿过六宗主步六合擒龙阵所生出的那团乌云,再次击在摩柯迦罗的头顶。
这道雷光来势更加迅疾,声势可怖,犹如一柄自天空斩落的长剑。
白光在摩柯迦罗颈间一闪即没。
摩柯迦罗金色的眼睛眨了一下,斗大的脑袋砰然落地。
青衣少年喜道:“赢宗主的裁天剑果然厉害,比云笈天师亦不遑多让。”
说话的是神宵宗弟子宗建阳,以裁天之剑砍去摩柯迦罗头颅的正是景霄宗宗主赢见深。
赢见深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反而黑得可怕。
一道极细的火光从摩柯迦罗身后飞来,赢见深忙扯着宗建阳向后飞去。
两条青黑色的巨大手臂从摩柯迦罗身后转过来,右手握着一柄火焰长刀。
赢见深和宗建阳一跃两丈,避开火焰的锋锐,看到一个巨大的青黑色头颅出现在持着铁杵和巨钺的两臂之间,好像这个巨人垂头沉思许久,此刻缓缓抬头,二人看到的是一个后脑。
那个后脑勺顿了一下,忽地转了半圈,将正脸转到二人面前,双目金黄,瞳仁漆黑,如竖起的黑色刀锋。
一道银光从宗建阳手中飞出,直奔摩柯迦罗的左眼。
摩柯迦罗伸出左边的幻手去抓拿到银光,刚一触碰便被削去三根手指。
银光一刺不中,又飞回宗建阳手中,是一柄不足三尺的短剑,剑身黯淡无光,却是寒气逼人。
宗建阳一剑割掉摩柯迦罗三根手指,心下十分得意,不等笑出来,却见摩柯迦罗残损的手掌上又生出三根手指。
宗建阳吓了一跳,不自觉重重咽了一口唾沫。
“毗陀罗枯荣术”赢见深冷冷道:“恶神左使不会那么轻易受伤的。”
摩柯迦罗似是听懂了赢见深的话,咧嘴微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被缚住的双臂猛然用力,将铁杵和巨钺和雷锁的束缚中挣脱出来,踏前一步,示威一般在空挥了一下。
铁杵和巨钺刚刚将七八十人的身体砸碎、斩断,劲风带着腥气吹在赢见深和宗建阳的脸上。
赢见深不作声色,宗建阳却是面容扭曲,几乎要吐出来。
赢见深亦踏前一步,对宗建阳喝到:“退下!”
不待宗建阳答话,摩柯迦罗的铁杵已经当头砸下。
巨大的声响几乎将宗建阳的耳朵震聋,铁杵停在赢见深头顶四尺处,被一道雷光流动的盾牌托住。
杨显的五重碎魔障只是用雷电之网抵挡敌人兵器和术法,此时悬在赢见深头顶的则是一块磨盘大的盾牌,雷霆之盾。
摩柯迦罗毫不迟疑,巨钺已经拦腰向赢见深扫来。
赢见深并未带剑,此时手无寸铁。
宗建阳忙掷出短剑,未及与巨钺相交,被一道火光击飞。
金铁交击。
巨钺停在距离赢见深三尺的地方。
赢见深并不矮,但站在那巨大的锋刃面前仍显得十分弱小,似乎摩柯迦罗动动手指就能将他拦腰砍成两段。
摩柯迦罗连续两次用力,巨钺始终未能前进一步。
赢见深双手握着一道凝成棍形的雷霆,抵在巨钺的锋刃上。
摩柯迦罗收回铁杵和巨钺。
赢见深双手平挥,棍形雷霆的前端忽地突出一尺,前端作枪头之形,又有新月形雷刃附于枪头。
宗建阳惊呼:“雷戟!”
雷戟和雷矢赤霄山雷法天才裴如晦的成名术法,人人皆以为这两种雷法是裴如晦独门秘技。
雷矢确是裴如晦独门秘技,雷戟却非他独创。
裴如晦是赢见深弟子,一身雷法大半是赢见深所传,威力最大的雷戟,便是其中之一。
赢见深跃起一张,挥动丈二的雷戟,只取摩柯迦罗双目。
摩柯迦罗的铁杵和巨钺虽快,比起快如电光火石的赢见深,还是慢了一截,雷戟挥出时,铁杵和巨钺还未完全收回,皆不及自救。
一道赤色光华横过二人之间,正击在雷戟的月牙之下的小枝上。
雷火迸射,长达九尺的火焰长刀将雷戟连同赢见深一同挑起来,收回的铁杵遽然横扫。
赢见深接那一挑之力,身形如电,眨眼便从破洞飞出殿外,躲过铁杵挟风带雷的一击。
摩柯迦罗抬头,金色的眼睛透过紫极大殿的破洞,正见一道青色雷光对着眉心直击而下。
赢见深适才以雷戟取摩柯迦罗双目本是虚招,此时从天而降的凌厉一击才是杀招。
赢见深自忖:摩柯迦罗虽然膂力无双,但身形庞大,以雷戟之快,量他难以躲过。
眼见那雷戟枪尖已触到摩柯迦罗的眉毛,却见黑影一晃,金铁交鸣,雷戟正击在铁杵之上,摩柯迦罗已退到三丈开外,将一个神将泥像的青石底座撞得粉碎。
那铁杵所立之地,正是适才摩柯迦罗被赢见深的裁天剑击中之处。那处的地砖已成齑粉,摩柯迦罗将铁杵插入地下,被雷戟一击,又入地七尺。
摩柯迦罗的巨钺脱手飞出,赢见深不及变招,已见巨钺呼啸而来。
赢见深头朝下脚朝上,一时竟然闪避不及,眼见要被巨钺斩成两段。
一道银光从赢见深身侧穿过,正打在巨钺的锋刃之上,发出叮的一声。
巨钺抖了一下,贴着赢见深飞过,又折回来,飞入摩柯迦罗手中。
赢见深一折腰,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已经落在宗建阳身边。
摩柯迦罗瞥了一眼巨钺,被银光击中的地方竟然出现一个一寸深的缺口。
那柄短剑正悬在空中,银环蛇一般紧盯着摩柯迦罗的眼睛。
摩柯迦罗仰天大吼一声,劲气激荡,残破的大殿内登时飞沙走石,刮起一阵狂风。
巨钺被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巨钺落地入,破砖如腐,巨大的钺轮整个没入。一道裂纹闪电般传到雷戟击出的大坑里。
摩柯迦罗猛地将巨钺拔出,地砖和泥土如被狂风卷起,翻起一道高达九尺的浪峰,呼啸着卷向赢见深和宗建阳。
赢见深与宗建阳纵身闪避,待这道砖石巨浪扑过,再看大殿,原本平整坚实的青砖地面出现一个长三丈深一丈的大坑,如被撕去皮肤血肉的肢体,露出暗红色泥土。
摩柯迦罗纵身一跃三丈,跃到铁杵伫立之处,伸手拿起铁杵,又幻出两臂,从暗红色的泥土上捧起一块一尺见方的银灰色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