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自空中偷袭云笈天师以来一言未发,连发数招欲制服云笈天师,直到被云笈天师的裁天剑气击中,他的攻击才告一段落。
云笈天师连用裁天剑和空绝刃,连双手的血肉都无法维系,全变成森森白骨。再这样下去,赵定方未成尘泥,他的躯壳造成灰烬了。
云笈天师后退数丈,盘膝而坐,四柄七尺长的利剑出现在身周四尺处,在离地一尺处悬浮,犹如四个冰冷的护卫,守着云笈天师四面。
“铁痴,兵贵神速”御飞剑的白衣人从从青石板中挪出双脚,盯着云笈天师道:“那厮还没躺下你就顾着跟李大人聊天,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箭极原和清秋原上活下来的。”
此人亦是一袭白衣,身量比赵定方和李苍梧略高,脸庞线条如刀削斧劈一般硬朗,左眉被一条疤痕截断,威严中多了一股煞气。
“靠我们三个恐怕拿不下那厮了”赵定方道:“我想趁有命在,多跟两位兄弟说几句话……连横,对不住,两年不见,一见面就把你拖入死地。”
“你又不是第一次把我拖入死地”赢连横道:“楚灵舟不是被你打成重伤了么,怎地还能如此厉害?”
李苍梧道:“此人术法高绝,面目诡异,不像是楚灵舟。”
“岁月不饶人”赢连横道:“想不到短短两年时间,艳绝赤霄山的灵舟公子已经变成这幅模样,真不知九宗的师姐师妹们见了作何感想。”
“连横”赵定方笑道:“你都是将军了,嘴巴还这么刻毒。”
“你都是勇武绝伦,克定四方的侯爷了”赢连横道:“打架还要叫帮手,传出去岂不被人耻笑?”
白衣仗剑,同仇敌忾。赵定方仿佛又回到两年前的赤霄山,那时李苍梧还叫秦重,那时一同对敌的挚友中,还有武司辰。
“铁痴”赢连横望着悬剑护卫中的云笈天师道:“那个真的是楚灵舟?”
赵定方接到云笈天师的信笺后又写了一封信函叫简邕送到御天城的乘风居中。
赤霄山失势之后,九宗的宗师、弟子纷纷下山,大半又回到御天城,朱氏的乘风居也由赤霄山搬到御天城中。
赵定方本与李苍梧约定在御天乘风居中请进京送生辰纲的赢连横。他知道,李苍梧一定会收到他的信。他也知道,李苍梧和赢连横也一定会到。
“是,也不是”赵定方道:“你可记得我们下山那年是云笈天师轮回出关之时……”
赢连横了然:“原来这厮是云笈天师选中的躯壳,怪不得术法如此高。那他现在到底是云笈天师,还是楚灵舟?”
“他给我的挑战书里写的是楚灵舟”赵定方道:“就算这幅躯壳里还有半分楚灵舟的元神,我也要将他赶尽杀绝。”
“哈哈”赢连横笑道:“你在箭极原上射杀神族时,我正与止水城的蛮族交战。我本来很羡慕你的运气,想不到今日我也能遇到一个与神族不相上下的人物…..铁痴,云笈天师一定要由我来打败。”
“云笈天师根本就是个神族”赵定方道:“他的躯壳被我以无因之剑击中,无法全力施为,即便如此,我们三个人要打败他恐怕也会有死伤。”
“他无法全力施为,我们却可以”赢连横道:“他还在调息,我们此时出手,事半功倍。”
“连横,我见你适才所用剑术中有一招用了土神术”赵定方道:“云笈有玄化之术,十分麻烦,若你能用土神术将他困住,我和李大人以烈火焚烧,就地为他做个坟墓。”
赢连横道:“被你看穿了。”
他说罢还剑入鞘,蹲下身来,将双手插入残碎的青石板中,如铁筷插入豆腐之中。
“起!”
赢连横暴喝一声,双臂一抬,面前的青石板连同泥土如同一条巨蛇,从地上连绵翻起,直奔云笈天师而去。
护在云笈天师正前方的巨剑锵然作响,笔直钉入青石板中,如浪翻腾的土石如被钉住七寸的巨蛇,在云笈天师身前五尺处挣扎不以,却是无法前进半分。
赢连横直起身,双掌一分,化掌为拳,接连击出。他的拳法迅捷刚猛,既非赤霄山的四正掌法路数,亦非御仙山的金刚剑、金刚手招式。
刚被赢连横掀起的土石只有一半被云笈天师的护法巨剑钉住,另有一般还扬在半空,随着赢连横双掌一分化为无数弹丸大的碎片,赢连横每击出一拳,便有十几颗土石弹丸飞向云笈天师。
赢连横一连击出上百拳,千余颗土石弹丸飞蝗一般射向云笈天师。
云笈天师与赵定方等人之间的距离恰是百机连弩的射程,赢连横以拳击出的土石弹丸迅猛不亚于百机连弩,带着割碎空气的尖啸。
赵定方和李苍梧同时深吸一口气,猛然吐出。
两道烈焰如浪潮涌过土石弹丸,将原本青灰色的弹丸变成炽热的血红。
千余火弹涛击而来,云笈天师和他那四柄护法巨剑如滔天巨浪下的一片礁石,眼见便要灭顶。
青云寺无名佛塔顶端金光灿烂,一个高大威严的老僧身着月白僧袍,外罩黑色袈裟,立于金顶之上,俯瞰三个白衣少年以火土二术发出声势骇人的攻击,合十道:“新神已经崛起,旧神当从青云之巅坠落。”
那柄原本钉入地面的巨剑又自青石中飞出,四柄巨剑飞速旋转,剑影如墙,将火弹悉数弹开。
剑墙之中的云笈缓缓起身,将手探如自己的胸膛。
云笈天师的手如一柄利刃,破开不断衰朽、新生的皮肤、筋肉与骨骼,从胸膛里掏出一物。
那件事物有巴掌大,形如仙桃,确有数道凹痕,似被利爪所伤;颜色灰黄如土石,在云笈天师白骨森森的掌上翕动不已。
那是楚灵舟的心脏,赵定方的无因之剑如附骨之蛆,不断侵蚀这这块关系人命的血肉。
“血肉污秽,留之何用?”云笈天师瞥了一眼这颗濒死的心脏,仰头笑道:“老夫纵随风流云散,也要先将尔等鼠辈打入地狱。”
白骨森森的手掌猛然紧握成拳,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砰一声化作一团尘土。
云笈天师手掌一翻,将尘土洒在地面,手掌再翻过来时,已经筋肉重生,与常人无异。
血肉、皮肤迅速爬上云笈天师的脸颊,森森白骨瞬间变为一个俊美的少年。
火弹犹如狂潮拍打在剑墙之上,劲气吹起少年的衣襟和长发。
少年面带微笑,皱纹从眼角绽开,旋即遍布整张脸孔,唇上和颔下迅速生出黑色的胡须,黑色的胡须又迅速化为霜白。
转瞬之间,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又变成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举起右手,对着飞蝗般的火弹劈下。
罡气如剑,将火弹狂潮从中间劈开,直奔赢连横而去。
赢连横只觉双拳剧痛,似是被齐腕斩断一般,忙将身形一偏,火弹狂潮顿消。
罡风自赢连横左肩头划过,斩去一片衣服和一小片血肉,鲜血淋漓。
赢连横道:“这厮剑气好生厉害!”
赵定方道:“伤要不要紧?”
李苍梧右手指尖火焰如剑,道:“赢师兄,我先帮你止血吧。”
“不必!”赢连横咬牙道:“血气能激发杀性……将他围起来打!”
赵定方与李苍梧闻言身形一晃,与赢连横站成三角形,将云笈天师围在三角正中。
赵定方看着面前鹤发童颜的云笈天师,心中道:“原来云笈天师竟是这般模样。”
“云笈!”赢连横指着云笈天师的鼻子道:“你生得仙风道骨,却是个杀人如麻的神族。今日我要将你这张道貌岸然的脸皮扒下来,贴到告示里,让天下人看一看。”
“呵呵呵呵”云笈天师发出低沉的笑声:“今日尔等鼠辈将看到老夫所有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