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经》中所载各种火术中,《无明品》语焉不详,已知的以《无相品》威力最大。赵定方修习火术不久,若非使用大悲明王明印,远达不到真火无相的境界。
赵定方这一击颇有做困兽斗之意,这道火剑已有李苍梧在破庙中击破缚魂宗木傀儡那一剑的威势。
火焰一闪而没,火云又将蜡烛点燃,适才玉尘夫人所坐之处只有一把琵琶悬在空中。
赵定方不假思索,右手握着定魂针向身后刺去。
定魂针刺出不到一尺,便如刺进一把铁钳之中,赵定方眼前一花,玉尘夫人又坐回原位,手上抱着琵琶,脸上笑意盈盈,身周云雾缭绕,真似云中仙子。
玄灵飞化。
那云团定是真火之剑刺中水之后生成的。
赵定方扭头回望,聚魂针的针尖被两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头捏住。
捏住定魂针的人一袭黑衣,戴着黑色风帽,正是慕容光庭。
“师父”赵定方沉声道:“你也是来杀我的么?”
慕容光庭没有答话,他松开定魂针,走到玉尘夫人面前道:“你要杀的人是我。”
“我本来也以为我要杀的人是你”玉尘夫人的手又放在琵琶上,眼波流转道:“我现在要杀的人是他。”
“你杀了他也不能全身而退”慕容光庭道:“他手上的东西你看到了。”
玉尘夫人看着那根放着乌光的长针道:“若是留他在世上,乾坤颠倒天地改易不过是十年之内的事,到时世上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赵定方干咳一声道:“师父,弟子驽钝,不明白夫人与师父所谈之事,还请师父点拨。毕竟,似乎是弟子一人身系天下人生死。”
玉尘夫人道:“小鬼,这世上可有你心爱之人?”
赵定方一怔,随即道:“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玉尘夫人道:“若是有,你可为她赴死?”
赵定方挺胸道:“那是自然。”
玉尘夫人道:“那你便乖乖坐着让我取你性命吧。”
“取我性命不难”赵定方道:“只是我想死得明白些,姐姐不妨告诉我事情缘由,再取我性命。”
玉尘夫人笑道:“只怕你知道了事情缘由便不想死了。”
赵定方亦笑道:“姐姐若是这样说,我更不想死了。”
赵定方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帐中的烛火却是吞吐不定。烛影之中,赵定方的笑容也显得有些阴沉。
“姐姐适才问我是赤霄门下还是御仙门下”赵定方道:“小弟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何方门下。”
赵定方左手抬起,锵一声,挂在营帐一侧的长剑脱鞘飞出,被赵定方抓在手中。
长剑在手,赵定方心中也安定许多。
此时赵定方的气力也恢复不少,将手中长剑一摆道:“在下师出何处,夫人一试便知。”
慕容光庭一只手按在赵定方的剑上道:“稍安勿躁。”
“他身上已有明王印”慕容光庭对玉尘夫人道:“我会将长生印与将军印传授与他。有此三印,便不会有天地改易之虞。”
“七绝封神印,缺一不可。”玉尘夫人摇头道:“若非天神齐聚,七印绝难聚于一人之身。到时古神复出,天地间便没有谁能阻止了。”
赵定方道:“夫人的意思是,古神会借我的身体复活?”
“不是复活”玉尘夫人道:“是觉醒。”
赵定方道:“古神乃创世大神,他复活有什么不好?”
慕容光庭叹息道:“古神既是创世大神,也是唯一可以毁天地于一瞬的大神。”
赵定方不解道:“古神为何要毁灭天地于一瞬?”
“因为他能”玉尘夫人语含讥讽道:“因为他想。”
“古神有大智,亦有大愚;有大勇,亦有大怯”玉尘夫人接着道:“有大善,亦有大恶,性情多变,完全如人一般。古神行大善时,如贤君施政,天下未必太平;古神行大恶时,却比昏君施政可怕得多,因为他能将天地万物毁于手掌翻覆之间。”
赵定方道:“天下生灵巨万,皆是古神所造,他忍心一手毁去么?”
“不必不忍心”玉尘夫人笑道:“任什么毁了,古神可以再造一次,古神心中的生死存废皆与常人不同。天地崩摧之时,也许古神看到的不是生灵涂炭,而是万象更新。”
“夫人说我能毁天地于手掌翻覆之间,我却连夫人都杀不死,夫人多虑了。”赵定方道:“况且,我对做古神不感兴趣,夫人尽可放心。”
“呵呵”玉尘夫人笑道:“宗氏立国一千八百余年,为争皇权同室相残者不计其数。那些人提起刀剑之前,没有一个人说自己想做皇帝。”
赵定方道:“夫人既然说古神有大恶亦有大善,难道不能抑恶扬善,使古神为天下福利而觉醒么?”
“人心多变”这次开口却是慕容光庭:“仍不及天意。天意难测,难及古神之心。三族都不会冒险让古神觉醒。”
“只不过”玉尘夫人道:“相信古神觉醒之事的,只有天神。不要说人族和龙族,连神族中的灵神和神仆都以为古神觉醒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赵定方点点头,又道:“我何德何能,能让夫人怀疑古神会在我身上觉醒?”
“这要感谢你的师父”玉尘夫人道:“他将恕剑心法和须弥剑心法悉数传你,便将古神觉醒的契机带到你身上了。”
慕容光庭伫立无语,如一尊黑铁雕像。
“人族将七种秘术融会贯通,便有可能打破血肉之躯的桎梏,超越天神,唤醒古神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