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晚上,长阳道人与黑剑老人在一方草庐之中聊了很晚,很久。方君涯一直守候在草庐的外面,听着长阳道人与黑剑老人聊着过往岁月中发生的有趣事情。两人不时的大笑着,笑得很开心,黑剑老人一点也不像是马上就要死去的人,相反的显得精神矍铄,他的笑声比长阳道人的更爽朗,更开心。这是方君涯在这山谷之中生活了十多年来唯一的一次听见黑剑老人的笑声。
在两人的笑谈声中,时间过得很快,方君涯在后半夜终于沉沉睡去,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当方君涯醒来的时候,他进入草庐之中却没有发现长阳道人和黑剑老人的影子,不由一惊,赶忙四处寻找,正当他焦急寻找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长阳道人的声音,“寒潭往东三里的山坡之上,过来吧。”
千里传音,这是唯有境界极高的武道高手才可以做到的手段,听到长阳道人的话之后,方君涯连忙拿过手边的黑剑向着东面赶去,不消片刻,他便来到了一处高耸的山坡前面,山坡之上,一身青衣的长阳道人正负手而立望着远方初生的骄阳,不知道想着什么。
方君涯连忙上前,向着长阳道人行了一礼,“见过师尊,我干爹呢?”
长阳道人回过头看了一眼方君涯,神情略显疲惫,双目之中带着悲伤之色,这让方君涯心头一凉,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蒙上心头。
长阳道人微微挪了一步,露出了身后的一块石碑,淡淡道:“师兄他已经走了。。。。。。”
黑剑老人死了,这个饱受九阴寒毒二十多年侵害的老人终于还是死了,方君涯哭了,很伤心,他在长阳道人为黑剑老人立的墓碑前面哭了很久,长阳道人也没有打断他,就那么一直站在方君涯的后面陪着他,直到三个多时辰之后,方君涯才停止了哭泣,但是内心还是悸动难平。
“你知道师兄他本来可以活的更久一点吗?”
微风吹拂过山岗,吹拂过长阳道人与方君涯的衣襟,方君涯紧握着手中的黑剑点点头,“我知道。”
长阳道人闻言却是惊疑了一下,“我以为你不知道。”
“我知道,只是干爹不希望我知道,所以我一直装作不知道。”
忽然之间,长阳道人觉得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少年又高看了几分,“看来你不仅天赋高,心智也远比同龄人要强上不少”
“我宁愿死的是我。”
方君涯说的认真,长阳道人听得也仔细,长阳道人摇摇头,“错了,你若死了,那师兄救你的意义何在?你当年掉落到那个寒潭的时候就应该死了,是师兄用他的本命真气救了你,那股真气现在还被封印在你的丹田之中,你说,师兄他这么做,为的什么?”
方君涯摇摇头,“我不知道。”
“师兄告诉我,当他看到一个只有他巴掌大的孩子在他手中即将死去的时候,他不忍心,所以他救了你。救了你就等于放弃了他自己。”
方君涯黯然低头,心中悲怆更是难以表达。
长阳道人看着方君涯,“你无需自责,这是师兄自己选的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继承他的道,好好的活下去,活出属于你自己的风采,你可明白?”
“我明白了,师尊。”
“你今年十三?”
“嗯。”
“以你的年纪有如今这个武道修为已经十分了得,特别是你的剑术,身法更是远超常人,你的神魂更是天生觉醒,从天赋上来说,天底下能强过你的不多。师兄留在你体内的那团封印真气,一旦解封,你的修为更将会是一日千里的提升,可以说以你现在的状况,二十岁之前踏入通元之境,轻而易举。但是你切不可有任何骄纵之心,可明白?”
“我知道了。师尊,”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回云台山?”
方君涯抬起头,“师尊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走?”
长阳道人笑了一下,“我希望你现在就跟我走。”
“那么急吗?”
“不是急,而是这里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徒留于此只会增加无谓的伤怀罢了,还不如早早上路,早日赶到云台山,你也可以更好的修炼武学。况且你还受了伤,要疗伤,单凭这山谷里的这点东西是不足以完全治愈的。”
方君涯还受着伤,而且是不轻的伤。方君涯点点头,不过片刻之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剑宗还在吗?”
“剑宗?”长阳道人闻言犹豫了一下,他当然明白方君涯问的剑宗是什么,略微思考之后道:“剑宗还在,但是却已没落,没有几个弟子了。”
“那我想要在剑宗之中修炼可以吗?”
长阳道人闻言面色一冷,“你现在是我徒弟,而我是一宗掌门,更是气宗之人,你说你要去剑宗修炼!告诉我一个理由!”
方君涯看了一眼手中的黑剑严肃道:“因为我想要杀了那个乾阳子!替干爹真正的打败气宗!”
“就凭你?!”长阳道人冷笑一声,“乾阳子乃我长平剑宗唯一的通天境武者,何谓通天,你可知道?通天境界,反手之间,可劈山断岳,覆海平江,就算是我在通天境武者面前也只有等死的份,你居然跟我说想要杀了乾阳子,真是可笑!”
方君涯却是没有理会长阳道人的嘲笑而是坚定回应道:“凭我是干爹的儿子,凭我手里的黑剑!”
“我倒是差点忘记了,你是一个杀手,虽然是最低阶的杀手,但是你却杀过很多人。不过你难道觉得单单凭这些你就可以去杀了拥有通天之力的乾阳子,去彻底的打败气宗?”
“我一定可以的!”
长阳道人看着方君涯极为认真的神态,似乎看到了什么一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方君涯的头,笑了笑,然后带着方君涯潇洒离去。
那一年,黑剑老人方鹏的墓碑前盛开了许多黄色的野花,野花漫山遍野的开放将方鹏的墓碑掩没在一片花海之中,同年,年少的方君涯随着长阳道人离开了南华山脉,向着云州云台山的方向而去。而在那里,将是一个新的开始在等待着他。
云州,大汉皇朝九州之一,幅员辽阔,盛产金铁玉石,云州锻造之技,名动天下。“名锋堡”地处云州昌河郡城天鹰城内,乃是昌河郡内最负盛名的锻造世家,名锋堡堡主段人城更是武道高手,享誉昌河。
今日名锋堡的大堂之内来了两位贵宾,两位贵宾一老一少,老者古稀样貌,怀抱着一个盒子,年轻的是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俊美,抬头看人之间一股英气四射,颇具魅力!
段人城恭敬的看着两人小心翼翼道:“楚前辈,楚公子,你们两人的要求我很难满足,你们应该明白,我名锋堡虽然名气大,但是那都是因为庄家撑着的缘故,庄家没有开口,我是不好为两位做什么的。”
那英气少年闻言一拍桌子道:“荒唐,名锋堡开门做生意,那是做四方客的,哪有拒客的道理!名锋堡做了几百年了,什么时候开始要变成庄家养的狗了!”
段人城闻言一怒,但是一瞧那老者,也只能硬生生的将怒气咽了下去,“若是普通世家我们当然是愿意做生意的,但是楚家家大业大又哪里需要我们这种小作坊来给你们炼器呢?”
“哼,段人城,说到底你不过是怕帮我锻造了兵器之后庄家会责怪你们对吧!这样吧,你帮我锻造金乌弓,若是庄家后面怪责于你,自有我楚家出面帮你挡下,如何?”
段人城心头窝火,眼前这个楚翔不过是楚家直系的一个小辈而已,居然对自己直呼其名,真是太不把段家放眼里了,但是即使段人城再火大,他也不敢对眼前这这个楚家小辈发火,八大世家单单就这四个字就足以让天下绝大部分的人俯首称臣!名锋堡虽有庄家撑腰,但是若说庄家为了名锋堡与楚家正面交恶,这就显得有点不太可能了!
段人城无奈苦笑一声,“楚公子若是想要打造金乌弓,其实泯水的唐家是最好的选择,唐家机关锻造之术独步天下,比我名锋堡那是要强上无数倍的。若是楚公子用我名锋堡锻造的弓,岂不是落了你的名头了嘛。”
楚翔面色一变,正要开口却听身边的老者提前开口道:“段堡主何必说这些话,若是唐家愿意我们又怎么会来到你府上。明人明话,没必要太多弯转。三年之后便是皇庭十年一度的武举恩科,我家公子无非是想要在这次的武举之上取得好的名次来提升家族地位。这个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至于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楚昭雄虽然在楚家地位不高,但是也说得上几句话。你帮我家公子铸造金乌弓最多是被庄家责骂一番,但是若是你拒绝我家公子要求的话,后果绝对比你惹庄家不高兴更严重!”
楚昭雄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极为平淡但是落在段人城耳朵里却是惊雷四起,一股足以让段人城呼吸苦难的强劲威压以泰山压顶之势落在了段人城的头顶,段人城面色潮红运气抵抗,但是这股威势却是越加强横,根本无法抵挡!
这就是差距!绝对的差距!段人城是昌河郡内有名的武道高手,一身修为已达虚神之境,但是面对楚昭雄的威压居然没有一点反抗之力。这楚昭雄的实力该是多么可怕!
“楚前辈。。。”
段人城为楚昭雄气势所迫,正欲开口,却听闻外面一声传唤,“天鹰城主庄己道到访!”
突然出现的传唤声让楚昭雄一瞬间收敛了气息,段人城也轻松了过来,不由得内心一舒,庄己道的到来恰到好处一下子就将整个场面缓了过来。
只听闻一阵脚步声,一个身穿着华贵黑羽长袍的带冠男子大踏步的走进了大堂之中,男子一见楚昭雄以及段人城,连忙拱了一手笑道:“居然是楚前辈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好让我做个准备尽一下地主之谊啊!段堡主你也真是的,前辈到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我们庄家毫无礼节啊!”
段人城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楚昭雄却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天鹰城城主显得极为忌惮,在楚家的情报之中,庄己道年岁不过五十,但是一身修为却已经是合道境三色元丹之境,在这天鹰城里有着天鹰城第一高手的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