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果然没什么好事,一大早到报社,先是把我的含羞草给打烂了,然后去主编办公室,又把他的杯子给打破了。我站在那里等着挨批,心想不知道他这个杯子要多少钱,或者有什么纪念意义,我赔不赔得起。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林陌说:“想什么呢?赶紧把稿子拿出去,刚刚说的几个地方改一下。”
我抬起头来,发现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舒了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问:“林主编,你这杯子哪买的?我赔你一个。”
林陌诧异地看着我,然后笑了:“没事,碎碎平安。”
小心地出来关上门,摸了摸额头,全是汗。沈悦过来,一脸担忧,问:“你是不是挨批了?”
我摇摇头,在位子上坐下。她凑过来不解地说:“那我怎么听到里面有东西碎了的声音,不是他砸什么吗?”
“你想太多了,林主编哪里是那么暴力的人。”
沈悦看了我半天,说:“你居然会为他说好话!完了完了,俞珂瑾你完了。”
我懒得理她,回头将耳机戴上。什么叫完了?难不成她还以为我喜欢他了?
傍晚下班后特意去逛了下街,看有没有和林陌的灰色杯子相似的买一个赔给他,我可不愿意欠人的。可是挑来挑去要么是白色的,要么是蓝色的或是红色的,灰色的杯子就是没看见。他那杯子到底哪儿来的,难不成是国外带回来的?
郁闷地回到家里,佀佀已经饿得不行,看到我舌头就往我脸上招呼。我赶紧甩开它,淘米做饭。跟着我是很可怜的,没有狗粮可以吃。超市里的狗粮那么贵,比人吃的都贵。还有什么狗狗香波,狗狗玩具,商家真是会挣钱。以前一个同事,家里的两只拉布拉多是国外进口的,据说坐飞机的时候还晕机了,吐了一塌糊涂。我心想这辈子我还没坐过飞机呢。那两只狗睡好大一间房,比她家的保姆睡的房间可要大了。我想果然是不平等的。只是有一点,那个同事说,她家的拉布拉多为啥老要吃自己拉的东东呢?我和沈悦在一旁偷偷地笑,说是狗改不了吃屎。
还好我家佀佀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总算还爱干净,需要方便的时候自己会到厕所去,只是不会冲厕所而已。
“叮咚——”正在洗菜的时候,有人摁门铃。除了柳柳和沈悦,还有谁?
擦干手,跑去开门。哗啦一下拉开门。柳柳经常说我,也不问问人家是谁就打开门,万一是坏人怎么办。我每次都说下次改,但下次还是一样。这是不是有点像刚刚想到的那句“狗改不了吃屎”?
门口赫然站着林陌。我愣了一愣,一时之间忘记要说话。
林陌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笑笑说:“怎么,一下班就不认得我了?”
我尴尬地挠挠头,侧身请他进来坐,然后问:“林主编,你怎么知道我住的地方的?”
林陌在沙发上坐下,刚要开口,佀佀朝他吠了几声。我忙拉住佀佀,林陌却不以为然地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剥开,送到佀佀面前。我家佀佀大概是最好吃的狗了,什么都吃,青菜萝卜,花生腰果,更别说是巧克力了。它一见,果然欢喜,咬了跑到它的窝里去啃了。
我说:“我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了,一定是沈悦告诉你的,而且她肯定还告诉你我家的狗看到陌生人就会叫,但只要贿赂它零食它就会对你摇尾巴。”
林陌看着佀佀,很温柔的眼神(这种眼神要是被我们单位的那些姑娘们看到,是会用目光杀了我还是佀佀?)。他说:“我家也有一只小狗,和它长得一模一样。高兴的时候,便会在你腿上蹭啊蹭的撒娇;不高兴的时候,你去逗它,它会用它的黑眼睛看看你再耷拉下来,很无辜的样子。它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巧克力,只要谁给它吃,它马上会对那个人很亲切。所以每天我都会在口袋里放上一块,期待着每天回家后它跳到我身上的那种快乐。”
“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些抱歉地说,“你把巧克力给了佀佀……”
“没关系。”林陌的视线还是没有离开在窝里满足地舔着巧克力的佀佀,“羽羽已经死了。”
我想我肯定满头黑线,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答。安慰?询问?还是该表达我的疑惑与不满。
林陌终于回过头来了,看我不自在的样子,赶紧说:“我家的狗狗那个羽是羽毛的羽,因为它的毛很漂亮,和羽毛一样。”
“哦。”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家的狗关我什么事,如果想抢我家佀佀,我可是死也不肯的。
林陌站起身来,走到狗窝边。正在埋头苦干的佀佀警觉,抬起头来看他,眼神纯粹干净,看了一会儿,朝他轻轻地叫了两声,又埋下头啃起它的零食来。
真是超级好骗的一只狗!
林陌蹲下身,看着佀佀的吃相,仿佛对它说又仿佛对我说但更像自言自语:“它来我家的时候,只有巴掌大,窝在我的手里,睁开眼睛来看我,湿润的眼神,纯净的黑色,眼里仿佛充满了对我的信任,就那样信赖地躺在我的掌心,用粉色的小舌头舔我。我当时就喜欢上了它,给它取名叫羽羽,柔软得像羽毛,轻得像羽毛。其实我以前从未养过宠物,觉得麻烦。你发现吗?其实狗狗很有灵性的,它会对对它好的那个人好。它分得清谁善谁恶。”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边,也蹲下来,一边看着佀佀,一边听他继续讲。很奇怪,先前我还因为他是上司而手足无措,现在居然因为一只狗而蹲在一起。
“那段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即使嫣嫣离开我,我总还觉得,只要羽羽在,她还是会回来。因为羽羽是她带给我的,她曾说我们两个要一起照顾它。”
林陌的话语告一段落,我小心翼翼地问:“那她回来了吗?”
林陌转过头看我,眼睛里有些哀伤:“没有。后来羽羽车祸死了,我也就断了那个念头。不过很多次回家后,我觉得我还是想再要一只和羽羽一样的狗。”
我顿时警觉起来,站起身,说:“你不是想要我的狗吧?它可不是羽羽。”感觉怪怪的,像在喊自己。
林陌也站了起来,微笑着说:“别忘了,你可还欠我一个杯子,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我哑口无言,看着他把佀佀抱起,而那只贱狗居然不反抗。我恨恨地说:“亏我养你这么久,一块巧克力就把你给收买了,真是没义气!”
林陌笑了,摸着佀佀的头,说:“放心,我开玩笑呢。君子不夺人所爱嘛。”
不夺人所爱那你跑这儿来干什么?我在心里想,言语上却不敢表达出来,毕竟他现在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打着哈哈:“如果你真这么喜欢佀佀的话,以后可以常来玩。”
“那我可以带它出去遛吗?”林陌的眼里满是笑意。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能靠一只狗跟上司打好关系,也许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