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在礼堂前面的水泥台子上，小江用一张纸让我垫在下面。我们坐着聊天。刚刚的激动慢慢减退。天气微微的凉，小江把他的外套脱下让我披着。
楚然和韩飏也出来了。他们脸上的腮红早已擦掉。小影跟在后面。
我们五个坐在一起，都有些恍惚。楚然叹了口气说：“我怎么若有所失啊！怪不得人都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底下那么多观众。从舞台上下来，就有些失落。”
韩飏说：“人都挺喜欢头上有光环的。一旦掌声消失，生命就好像没有意义。还不如永远不要站在舞台上。没有得到，就不会失去。”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隐约感觉今天的他有些伤感。
小影说了一句：“刚刚潇潇拉琴的时候好专注好美啊，像个天使。和小江站在一起，两个人都让人感觉好纯洁。”
大家都不再说话，仰头看星星。今晚星空灿烂，难得看到那么多的星星。在城市的夜空下。我们五个孩子，靠在一起，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礼堂门开了，人们如潮水般涌了出来。我们这才好像梦做醒了一样。看着大人们在我们身边经过，还议论着什么。
妈妈和小姨走过来，她的脸色不太好。我知道回家后不会有什么好事了。
站起来。楚然送小影回家，小江回宿舍。我和韩飏一起回家。
我们一路沉默。不停的有人在我们身边穿过，还会回头看我们。都是熟悉的脸孔。他们现在应该知道，我既不和楚然，也不和韩飏。我的男朋友是，小江。
回到家，妈妈一脸怒火来开门。小姨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她的姐姐。
我进去把衣服换下。也许以后，我就再也不会穿这条裙子了。这条裙子，见证了我和小江肯定爱情的瞬间。
走出房门，等待将要到来的狂风骤雨。
妈在沙发上坐下，开始说话：“我真想不通你这孩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东西。楚然有什么不好？院长的儿子，毕业后肯定留在医院。或是韩飏，长相够好了吧，他毕业后也会留在医院。你偏偏找那么老远的，湖北！今年检验科只要一个人，你留下还是他留下啊？你都这么大了，怎么都不想想清楚呢？你总得为将来考虑啊！”
我看着角落里一盆金枝玉叶，轻轻说：“楚然，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我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的是文文静静、温温柔柔的。而韩飏……”我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韩飏怎么了？”妈有些咄咄逼人，“反正那个江暮雨，太不现实了！”
我情急，喊：“我看到你抽屉里的那些照片了，你和韩伯伯一起拍的。妈，如果你和韩伯伯，真的，”我咽了下口水，艰难地把话说完，“我想，我和韩飏，都不会反对的。”
妈勃然大怒：“谁叫你动我的抽屉了！”
这时传来敲门声。小姨去开门，进来的，是韩飏。他听到我们的说话了吗？
韩飏的表情很怪，他走到我妈妈面前，说：“陈阿姨，你也不要怪潇潇，我是早有了女朋友的。再说我们一起长大，很熟，像兄妹一样了。小江人很好的，检验科的老师都夸他呢。他人很努力，又诚恳、热情、真诚，我和楚然都把他当好朋友。现在这样的男孩不多了。”
韩飏现在好像我哥哥一样，帮小江说着好话。他说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吗？看他的眼睛，应该是的。他从来不会逼迫自己说假话，我相信他。
妈的怒气好像下去了些，但还是说：“可他是湖北的啊，到时是他待在江苏，还是要我们潇潇跟着过去啊。我可就潇潇一个女儿。”
我忽然发觉妈妈的苍老。我如此自私。我说：“小江会考研，他说他家里还有个哥哥，所以他待在哪儿都行。”
妈妈平静下来。小姨递给她一杯水，她喝了一口，说：“我也不是不允许你谈恋爱，你都二十二了。只是总得想想现实的问题，不要将来后悔。如果他愿意待在这边，我不会反对的。我只是不希望，你离我太远。”
她准备回房间，韩飏犹疑着喊了一句：“陈阿姨？”
妈妈转回头来。
韩飏说：“您和我爸爸，是真的吗？”
早上起床时鼻子塞住了，想来是昨晚在礼堂外吹风吹得太久，感冒了。不知其他几个人怎么样。
走到阳台上，韩飏正在他家阳台上晾衣服，看到我，朝我笑笑。我们之间的阴霾，过去了吗？他现在，又是我朋友了吧。
心情好起来。伸伸懒腰，深呼吸了一口。今天是国庆节，好好放松一下。
上午和小江去了玄武湖。坐在草地上，背靠背，看云淡风清。喝口水，递给他。他没犹豫，拿起来就喝。我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喝我的吗？”
小江坐到我前面来，摇摇头。
我说：“我要把感冒传染给你呢。”朝他嘻嘻地笑。
他看我，然后很快地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我呆住，随即扭捏起来。不敢抬头看他。手里拔着草，心里有股甜甜的感觉。和喻朝风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没吻过我的嘴唇，只有额头和脸。这是我的初吻呢。
小江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吻你吗？”
我摇头。他说：“就是为了把你的感冒传染给我呀。”
我的脸愈来愈热。心里在唱歌。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天气，谈恋爱，多么好。
下午和韩飏说好了要为我妈和他爸制造机会。韩飏说他昨晚已经跟他爸谈过了，韩伯伯没有否认。在我家商量的时候，韩飏老是发呆，他说：“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就让我们的父母幸福吧。潇潇，你有没有，是因为你妈和我爸，才不和我一起。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他们就不可以了。”
我想了想，摇头：“我首先想到的是我自己，然后才是我妈。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曾经想过这一点。但是，我不会为自己的幸福快乐开玩笑，如果我要坚持和你在一起的话，我妈无论如何都是支持我的。她说的对，她只有我一个女儿。”
气氛变得沉默。我们都陷入了沉思中。我们都是只顾自己的人。我们都是如此自私。现在，为了从小把我抚养长大的妈妈，我有责任让她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