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寒冬,天地酷寒,一夜的大雪令天地银装素裹,青砖瓦房上都挂着一支支晶莹的琉璃冰,寒冷沁入骨髓。
“阿春,你在吗?”一个十二岁左右,瘦瘦的、皮肤黝黑穿着破旧的大袄却依稀看的出俊美轮廓的小男孩在破旧的茅草屋外叫喊着。
只见一个同样瘦弱单薄长相却一般的女孩从摇摇欲坠的门后探出头来,一双晶亮的眼睛打量着男孩,见男孩手上提着一包方方正正的纸包,女孩面上一喜从门后跑了出来。
“小澈哥哥,你拿到了我娘要的药材?”女孩满脸兴奋的看着男孩手中的药包。
“嗯,我拿到了,你先把药煎给云姨喝吧,我去后山看看有没有兔子、狍子掉进陷阱里。”男孩把手里的药给了女孩,自己转身向外走去。
云姨是女孩的母亲。
“小澈哥哥,”女孩拿着药对男孩大喊,男孩转身看着她,女孩明亮的眼睛带着笑看着一脸迷茫的男孩,“李澈,我答应你,我及笄后就嫁给你。”
李澈呆呆看着夕阳下女孩仿佛带着光的眼睛,愣了好久后,“你说,你说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抓你的兔子去吧!”女孩嘟着嘴看着男孩傻傻的模样。
“哦哦,好…好啊”李澈挠挠头。
走出院子,李澈还是没回过神来,连连滑倒,他一脸尴尬,其实他听到了阿春的话,只是太过激动以为没听清楚,现在他反应过来了,想着阿春既然说了,肯定是愿意嫁我了,心情不由得欢快起来。
目送李澈离开,阿春抿着嘴笑着看了看药包推开门进去煎药,她坐在台阶上无聊的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搓着手,冬日里的山村总是冷的很。
“噗通”声音是从房间里传来的。她急忙跑向门口,还没推门就被人捂住嘴拉到一旁,她奋力挣扎,却感觉背后一麻,就不能动了,背后人小声对她说:“我点了你的穴道,你是动不了的,里面的人很厉害,我打不过,我们先看看情况啊。”是个男子的声音,有点沙哑。
阿春还是在挣扎,心中想着这里面是我娘亲,什么厉害的人?我娘要去摔地上冻着了,不得病上加病啊!
挣扎间听见屋里有声音传来,这才慢慢停下来。
“哼,云姑姑,你当年抱走的孩子在哪?她究竟是不是长公主?说!”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
“当年我抱走的是我的好姐妹碧玉的孩子,宫女和侍卫私通是死罪,我为了不让她就这麽死了,趁着皇后和晴贵妃同时生产,偷了皇后的令牌将孩子带了出来,我怎么可能会抱出来长公主,再说当时长公主还没出生呢?”一虚弱的女声却清晰的说道。
“哼!最好如你所说,有半句假话,那你的侄女,哦,不,现在那孩子应该叫你做娘吧!呵呵,我会叫人日夜监视你们,若有任何异动,那孩子就会被卖到勾栏院,成为人人可欺的**!你可明白,嗯?”
“咳咳,奴婢知道了,咳咳咳,请大人不要动我女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咳咳咳……”云姑姑一直在咳。
“好了好了,你也别求我了,只要你乖乖的听话,你女儿和你都会没事的。你,看好了她,知道了吗?”男声不耐道。
“是。”又是一个男声应道。
“吱…吱…”门开了又关上了,只见修长的身影却看不清脸,男子走了出来,身形一晃就不见了。
阿春扭头看后面的男子,那是一个十分俊美的男子,他看起来有十五六了,一头如锦缎的墨发用一根简单的发带束起,高挺的鼻梁嵌在一双丹凤眼中间,眸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尽藏在眼中,欲语还休,阿春看呆了,就连自己的穴道什么时候解开了都不知道,只是怔怔的看着男子。
“咳咳,你好,我叫夜如风,十四岁,”夜如风将手握成空拳头放在唇边,“是不是被我美呆了,我也知道我美得颠倒众生,可你……哎哎,我还没讲完呢,等我一下呀,喂喂…”夜如风还没讲完,醒过神来的阿春就爬起来往云娘房间跑,可刚跑了几步就被夜如风拉住了。
“你不要命了?里面可是还有一个高手呢!”夜如风皱着眉,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小声道,“想救你娘么?”
阿春这时候也是慌了,只能小心翼翼的捂着嘴巴点点头。
“想救出你娘就得听我的!待会儿你拿着药碗给进去给你娘时,里面的人肯定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我呢,悄悄从后面的窗户偷袭,然后就我们就逃跑,怎么样?”夜如风小声的出着主意。
“好好好,可是…可是,你偷袭不成功怎么办?还有你为什么帮我?”阿春有点戒备的看着他。
“哎呀,一定能成功的,要是真有万一,那只能跑了呗!至于我帮你?”夜如风眸光一闪,“本少爷高兴!”
“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上不上?”阿春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夜如风不满的打断,颇有一种你再不决定哥就走了的感觉。
“嗯,依你。”阿春点点头,看向后山,心中道,“阿澈哥哥,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阿春会回来找你的。”
“看什么看?”夜如风扯了扯阿春的袖子,“快点啊!那人回来了我可打不过!”
“我去拿药。”阿春赶忙跑去厨房拿药。
阿春端着药来到云姑姑的门口,阿春强装镇定,手有点抖却努力不让药撒出来,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拿手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娘,我给您端药来了,你醒了没?”
里面的人抬头看了看房梁,梁上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她才开口让阿春进来。
阿春慢慢的推开门,‘叽叽叽’的木门更添几分紧张气氛。
进了房中,阿春眼睛滴溜溜的到处看,似乎想要找到那人,但由于是傍晚光线极其微弱根本看不清东西。
“娘,这是澈哥哥今天弄到的药,您起来喝了吧。”阿春看着卧床的母亲,心中情绪万千,却什么也没表现。
“唉,李澈那孩子才十二岁,他是怎么弄到药材的啊?”云姑姑看着单薄的阿春,又想到同样瘦弱的李澈,不由的心疼道。
“这,我也不知道,不管他怎么弄到的,您不能违了他的一番好意吧,您就先把药喝了吧。”阿春板着脸说。
“好好好,咱们阿春说什么就是什么。”云姑姑摸了摸阿春的头,拿起碗眉头微蹙一口气全喝了,她把碗倒置,看着碗,微笑的讲,“怎么样,娘亲全喝光了我听话吧,小大人。”
阿春点点头,“很听……”她话还没讲完便听到‘彭’的一声响,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从房顶掉了下来,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啊!’云姑姑一声尖叫,阿春也吓得一下就坐到了地上了。
“怎么了,怎么了?”夜如风破窗而入,就看到倒在一旁不动的黑衣人和坐到地上的阿春,他急忙走过去,还没到就被云姑姑厉声喝住。
“别碰我女儿,你是何人?为什么从窗户进来?接近阿春有什么目的?”云姑姑坐在床上,抱着阿春的上身激动的说,她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
“咳咳咳咳—”由于动作太大,狂咳起来。
阿春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扶住云姑姑,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讲,“娘,他叫夜如风,是我的朋友,刚刚你和那个叫你云姑姑的人讲的话,我们全听到了,您,您真的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阿春抚着手慢慢的停了下来,眼含着泪,一瞬不瞬的看着云姑姑。
“罢了罢了,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都一样,那我就告诉你吧。”云姑姑摸着阿春的头,看了一眼黑衣人,确定他真的不能再动了后,说:“这事说来话长……”
“既然说来话长,那就先走吧,倒了安全的地方再讲,不然刚刚那个人回来了,我们都走不了了!”夜如风打断了她的话,定定看着云姑姑眼中划过异样的光芒。
云姑姑仔细看过夜如风的脸,突然身子一震,脑海中划过一个夜字,原来该来的还是要来。
阿春扶着她“您怎么了?”
云姑姑额头现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我没事,夜少爷,我们走,现在就走。”
云姑姑挣扎着起身,对阿春吩咐道:“阿春你去把我的梳妆盒拿来。”
阿春点点头,乖巧的去拿盒子丝毫未察觉云姨对夜如风称呼的变化。
云姨又恭敬的对夜如风说“麻烦夜少爷去村东头的吴屠夫家驾马车来,跟他讲云娘要。”
夜如风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走了。
“给您。”阿春将轻甸甸的盒子放到云姑姑腿上。
云姑姑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盒子,云姑姑打开了盒子,里面只有一个木簪子,云姑姑拿出簪子,闭上眼在盒子底部用力一推,一个白玉令牌赫然出现在底部,云姑姑拿出令牌,底下还有一个淡紫色的玉佩,玉佩只有一半,上面有个字,但阿春不认识这个字,还有一把怪模怪样的钥匙,云姑姑把玉佩挂到阿春脖子上,又将令牌和钥匙用一个锦囊装好,对阿春严肃的道“阿春,你记住,这个玉佩你一定要保护好,不要告诉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
阿春点点头将锦囊塞进腰带的夹层,用手抚摸玉佩,很用力的点头:“嗯,我一定收好,不告诉任何人!”把玉佩塞进里衣。
云姑姑看着阿春的动作仿佛丢下一个大包袱似的,重重地舒了口气。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外面传来了马车声。
夜如风走了进来,看着她们空空的双手疑惑的问:“你们没有行李吗?”
云姨苍白地笑笑,“我三年前患了重病,值钱的能当的全都当了”看了看四周,“这些也不必带了。”
“咳咳,好吧,既然如此,我们走吧!”夜如风看了看破旧的家具,确实不需要带。
“阿春,我们走吧!”云姑姑在阿春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又在夜如风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夜如风将黑衣人拖到了唯一能藏人的衣柜里,麻利的捆好他,又用抹布堵住他的嘴,做好一切后,他摸了摸头上的汗,潇洒的走了出去。
走到马车前,夜如风利落的坐在外面,拉起缰绳,“坐好了,我们走了!”他用力得扯了下缰绳“驾。”
一辆破旧的马车扬长而去,带起身后一片片灰尘滚滚,惊飞了沿路的鸟儿。
阿春和云姑姑掀开帘子往后看,心里都在向这个居住了近十年年的山村告别。
他们没有看到一个黑衣人就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默默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