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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铡刀与绞肉机

整架飞机已经断成两截,像一只巨鸟的残破骸骨。乘客们花花绿绿的衣服、行李撒得满地都是。空气中有一个“滋滋”的声音响个不停,那是涡轮发动机仍然保持高速旋转发出的声音,还真是敬业。我走到飞机残骸下,抬头看见机舱顶部已经被撕开,座椅上挂着很多不完整的尸体,要么缺条腿,要么缺个头。他们直到飞机坠毁都一直绑着安全带。看见这一幕,我突然觉得肚子里有一股气往上涌,不禁弯下腰吐了起来。

我想,这次事件很有可能是这架坠毁的飞机引起的。可能有人携带了某种病毒,在坠机时这种病毒泄露了出来,感染了整座学校。事情不外乎就是这样,可是这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我所要做的,是尽快找到自己的老师同学,然后大家想办法活下去。

我望着不远处的教学大楼,它掩藏在一片梧桐树后面。毫无疑问,我现在应该先去教学楼找到同学们。可是,晾衣杆早就扔掉了,我需要一件趁手的武器。别看整架飞机都是金属造的,坠毁后,全部扭得乱糟糟的,根本没法当武器用。我在地面上来来回回地搜寻,希望能够找到类似于大扳手、铁棍之类的工具,但找了很久却一无所获。

不过意外的是,我发现地上有很多破开的小洞,似乎是某种小虫破土而出留下的痕迹。我想那可能是蚯蚓吧。果然,我很快发现了几只蚯蚓。他们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动也不动,明显是已经死了。

这时,我看见一堆杂乱的金属残骸里有一个大扳手,有我的小臂那么长,假如我拎着它朝一只丧尸的头砸过去,那只丧尸一定会脑袋开花,我决定把它取出来。可麻烦的是,它被压在下边,我的手伸进缝隙里也够不着它。好吧,我可以把这些残骸一件一件地挪走,这样我就能够着它了。我看了看,这堆飞机残骸垫在机身下边,而折断了的巨大机翼高高地扬起,向刽子手举起的钢刀。我试着挪走了一件残骸,谁知“哐!”地一声,机身与残骸之间的平衡被打破,机身动了,高高扬起的机翼快速向下砍来,像刽子手的挥刀而下。那一刻我后悔了,不就是一块扳手吗?大不了我再找别的工具。而现在,机翼正向我砍下来。

“哐!”又一阵巨大的声响,机翼停住了,和地面形成了一个六十度夹角,飞机找到了平衡状态,我趁机退得远远的,然后大舒了一口气。“呵呵,身外之物,身外之物。”我转身要走,可立刻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刚才飞机发出的巨响似乎惊醒了地底的某个东西,大地开始剧烈晃动。远处的泥土翻动着,像海浪一样滚滚而来,很快在我眼前形成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坑。那东西要出来了!只见一个滑溜溜的头破土而出,上面一圈一圈的圆环,像手风琴一样伸缩抽动着前进,它爬出了圆坑,那是一只蚯蚓,不过,是一只身长起码有五十米的蚯蚓。它的身体呈半透明状,可以隐约看清里面的器官组织,它就这么抽动着身体,快速向我爬过来。我已经忘记了逃跑,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生物。

我隐约觉得它不会伤害我,因为在我的印象里,蚯蚓是一种对人类有益的虫子,直到它冲我张开了大口,我才放弃了这个幻想。那张嘴像搅拌机的入口那么大,里面生出一层层獠牙。它猛地一下把嘴扎进土里,像铲车一样“轰隆隆”朝我铲过来了。它要连着土把我给吃掉!

我立即往旁边一跳,躲过了它的冲击。这时我离它只有两三米的距离。我看见它那透明的肚子里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大块大块,呈长条形。那是——人的尸体,被消化了一半,已经看不出模样的人的尸体。

蚯蚓立刻转了一个弯,再一次把头扎进土里向我铲过来,这一回它的速度快了很多,操场上的泥土被它卷起几米高,地面被翻得乱七八糟。我差一点就没能躲过它的攻击。而且此时,我已经被困在它几十米长的身体围成的圆圈里,如果再不逃,我会被它连同泥土一起吃掉,然后变成它肚子里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

我看见那个圆圈还有一个缺口,而在这个缺口外,是我刚才想挪开的那一堆金属残骸。情况紧急,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冲向那个缺口。这时蚯蚓感觉到了我在动,它扬起头,猛地向我扎来。“轰隆!”一声,泥土飞溅起来,蚯蚓用自己的头堵住了那个缺口,而就在那一瞬间,我逃出了它的身体围成的圈,差点就被它吃进肚子。

那堆顶住机身的金属残骸就在我的眼前,我双手抓住其中一块,不管行不行就使劲往外拽。蚯蚓的头再一次变换了方向,就在我的耳边,它张开了那张满是獠牙的大口,我闻到了一股恶臭,还听到里面传来汹涌的哀嚎声,那是被它吃掉还没有死透的人们发出的,就像地狱的入口在我眼前打开。

我猛地一拽,“哗啦啦!”金属残骸被我拽出一大块,飞机机身失去了平衡,那只扬得高高地机翼再一次砍下来,不过这一次有蚯蚓帮我顶着。

“咔擦!”机翼切断了蚯蚓庞大的身体。各种粘液、组织在切口处“哗啦啦”地喷涌着,一些腐烂的尸体也顺势流了出来。那只蚯蚓,此刻确切地说,那“两只”蚯蚓剧烈地抽动翻滚着,它们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可奇怪地是,据我所知,蚯蚓作为一种低等生物,是不会感受到疼痛的。

而此时,靠近我的那一截突然停止了抽动,它再一次张开那臭烘烘的大口,要给我最后的致命一击。它不顾一切向我冲来,我则拼命地逃跑着,只觉得背后生风。我一直往前跑,不敢回头一看,这时,一股强风从背后吹来,推着我向前跑,我的眼前是那个飞速旋转的涡轮发动机。而那只蚯蚓还在拼命的追赶我。

我飞快地跑向发动机,蚯蚓在我的身后猛地一下向我扎来。我向前一跃,紧紧抱住了一块残骸上的轮胎支架。而那半截蚯蚓瞬间被吸进了涡轮发动机,一股淡黄色的粘稠液体从发动机后面喷出来。发动机被这恶心的东西沾上,开始冒出火星,似乎有爆炸的迹象。而我的身体被吹得像旗一样飘了起来,根本无法动弹。我的双脚离涡轮发动机不过一两米,而它看起来马上就要爆炸了。

妈的,我这不是死路一条吗?松开手被吸进发动机,不松手就等着发动机爆炸,这真是我从未遇到过的绝境。我看着发动机的火星越射越猛,我已经闭上眼,准备好了迎接死亡的来临。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只见一个巨大的触手破土而出,触手看起来形似章鱼的触手,内侧却长了很多倒齿,它不停向天空升去,一直升,一直升,几乎快成擎天柱了。突然触手停住了,橡皮鞭猛地抽在涡轮发动机上,然后一圈一圈地绕住发动机,把它整个卸了下来。我可以看出来它在用劲,越缠越紧,越缠越密。只听“轰隆”一声,发动机爆炸了,可它被这只触手整个包裹住,并没有造成很大的破坏。触手松开发动机,丢下一堆冒着烟的破铜烂铁,我可以看到它上面并没有留下过重的伤痕,可以想象它的肉有多么坚硬。

它就这么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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