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齐源听到了脚步声,忙往后退了几步,侧耳细听着,却听一人道:“劳师父,这柄剑什么时候才好啊?”声音有几分耳熟,齐源思虑一番,忽然记起,这人正是封万城的二儿子封国良。但听另一人道:“二少爷,不必心慌,这柄剑从我爷爷开始,就已经开始锻造,到现在足足六十年了。”说话者该是那姓劳的。封国良道:“六十年?人生有几个六十年,你们等得起,我可等不起了,我名剑山庄全指望着这柄剑扬威江湖呢。”那姓劳的长叹一声,道:“名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已经足够响亮了。”封国良道:“那可不一样,这几十年你一直在铸剑窟里,对外面的事儿不闻不问,却不知道,这江湖上早已变天了,名剑山庄若要称霸武林,没有这柄剑是万万不可的。”那姓劳的道:“是吗?”封国良道:“那是自然,你倒是说说,这柄剑还需多少日子才能铸成?”
姓劳的笑道:“少庄主莫急,只需明日正午,天狗食日之时,再得那味引子,便可铸成?”封国良道:“当真?”言辞甚喜,姓劳的道:“当真,我劳氏一族,代代以铸剑为生,这柄剑耗费了我三代人的心血,如今终于要在我的手里,完成这份大业了,庄主等了数十年,便是等那味引子。”封国良道:“天佑我名剑山庄,看来,称霸武林指日可待了。”
齐源暗吋:“名剑山庄的秘密难道就是这个,江湖中人,谁人不想称霸武林,封万城有此大志却也不足为其,倒不知他们所说的引子到底是什么。”却听那姓劳的道:“少庄主,那引子你可得好好看守,却不容有任何差错。”封国良道:“劳师父放心,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威远镖局的人都已软禁在地牢里,无人能搅扰咱们的好事,只待明日正午。”姓劳的道:“嗯,这样就好,这柄剑的材质取自昆仑山之石,集天地灵气所成,至刚至阳,锻造六十余年,若要发挥其最大的威力,便要在天狗食日之时,用天地间至阴至寒之物,祭奠此剑,老庄主等了这么多年,便是等这味引子。”却听封国良道:“劳师父,你在这里守着,我再去瞧瞧,那引子这三日来不吃不喝,可不能饿死了。”那姓劳的道:“这可是要紧事,引子要活的,死的可不行。”齐源暗惊,浑身一颤,暗道:“原来他们说的引子,是个活物,难道是个人,会是什么人呢?”
又听那姓劳的道:“这炉子还要添一味药,我先去准备了。”齐源身子一探,看到一身形佝偻的人往一处暗道去了,另一人影则去了另一处,不必说,那人自然是封国良,齐源瞧着四下无人,轻身一纵,来到了火炉旁,看着封国良的身影消失在暗道尽头,便跟在封国良的身后,悄悄地踮起脚尖,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响动,他生性好奇,于任何不明之事都要探个明白,二人所说的引子到底是什么,他自要弄个清楚明白。
这条路不知通往何处,齐源只觉自己一会儿向上走,一会儿向下走,胸膛气血上涌,他强忍着压低自己的喘息之声,跟着封国良的脚步声走着,脚步声变响之时,他便站定不动,脚步声微弱难闻之时,他便加快步子,就这般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脚步声消失了,齐源便停了下来,侧身一瞧,前方闪着微弱的烛光,原来是一个拐口,倒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齐源大着胆子往前走去,后背紧紧贴在石壁上,探出头去一瞧,里面是一间一丈于宽的通道,地下铺着石阶,墙壁上点着数盏油灯,摇摇欲熄,通道两侧,分别排列着数间铁门,最里侧则有四名看守,齐源暗道:“难道这里是名剑山庄的地牢?莫非威远镖局的人,就关在这个地方。”但见通道最深处,那封国良正站在一处铁门旁,和那四名看守交谈,几人声音甚小,齐源听不清楚,未免几人发现,齐源忙往后一缩。忽闻一阵铛铛的响声,齐源在探头瞧时,封国良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八名看守。
齐源并不清楚这八名看守的底细,即便自己的武功敌的过他们,打斗之声也会惊动其他人,且自己手中并无兵刃,那四名看守各持利刃,片刻之内若想取胜,实非易事,踌躇之余,忽然记起彭飞所赠之物,还剩一颗,虽然眼下并不是危及关头,却也无暇他顾,齐源屏住呼吸,用先前之法,将迷雾催入甬道,只听一阵砰砰倒地的声响,那八名看守便如喝醉酒一般,慢慢瘫倒在了地上,齐源捂住鼻口,来到通道中央,透过铁门上的窗口,寻找着人影。一连找了数个铁门,终于在最里侧一处铁门,齐源听到了人声,忙探头去看,却见里面盘坐着数个汉子,此刻均在打坐运功,他瞅着甚是面生,料想该是威远镖局的人,忙轻声问道:“敢问是威远镖局的人吗?”
一皮肤棕黑的虬髯汉子,睁眼一瞧,这人并不是那八名守卫之一,他不知是何人,但暗想能来此处的,肯定是名剑山庄的人,张口骂道:“无耻下流,臭不要脸,暗箭伤人的卑鄙小人,快放你爷爷出去,若不然,铲平了你这鸟山庄。”齐源咯咯一笑,暗知此人是将他认作名剑山庄的人了,故而这么大的火气,他并不恼怒,笑道:“不错,名剑山庄都是无耻下流,臭不要脸,暗箭伤人之徒。”
那人听罢亦是一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齐源道:“我是什么人不要紧,总之是来救你们的。”那人轻哼一声,颇显不屑,道:“有劳阁下费心了,我们在这里有吃有喝,还不想走。”齐源听出了言外之意,笑道:“阁下不信我,大可过来瞧瞧。”那人将信将疑,站起身来,透过铁门往外一瞧,那八个守卫仍倒在地上。忽然双手一拱,道:“壮士,方才我误会你了,见谅!”齐源笑道:“无妨,林雅林姑娘,你们可认识?”
那人惊道:“你?你见过我家小姐?”此时其余几人皆睁开了眼,相拥着站起身来,一起凑到了铁门旁,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皆是和林雅有关的事。齐源瞅着他们,笑道:“你们果真是威远镖局的人,实不相瞒,我正是受林姑娘所托,来寻找诸位的。”那虬髯人道:“我家小姐现在何处?”齐源道:“放心,林姑娘现在和我师妹他们在一起,很安全。”那虬髯人仔细端详着齐源,忽然道:“你莫非是齐源齐五侠?”齐源一惊,笑道:“不才正是齐源,侠字不敢当。”那虬髯人笑道:“齐五侠侠名远扬,令吾等敬佩不已,老朽周浑,是威远镖局的趟子手。”又指着身边一人道:“这位是王骥。”一一介绍了威远镖局诸位之后,皆双手抱拳行礼,齐源亦双手抱拳,一一还礼,道:“周先生,不知凌振淩镖头现在何处?”周浑道:“淩镖头和张老爷子,那日连夜下山去寻小姐,和我们分开了,我们落到此地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齐源暗想,原来是那夜发生的事,奇道:“你们来名剑山庄做客,怎会落到此步田地。”周浑长叹一声,面露憎恶之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只当封万城是川东大侠,怎会想到,他竟然暗下毒手,用迷药将我们放倒,醒来之后,就关在这里了。”齐源道:“莫不是你们和名剑山庄有过节?”周浑道:“我在镖局干了几十年,老镖头仁义无双,从来不曾和正道朋友交恶,他们这一举,全是因为金姑娘。”
齐源道:“别管这么多了,如今之计,我先就救你们出去,再去找淩镖头等人。”周浑道:“不,不可。”齐源道:“怎么了?”周浑道:“我们虽然被关在这里,可性命暂无大碍,而且我们身中软筋散,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便是出了这道门,也要被抓住。倒是金姑娘,劳烦齐五侠快去营救。”齐源道:“金姑娘,何许人?”周浑道:“金姑娘是乌石寨大当家疤脸金的女儿,小名霖儿,是和我们一起来阆中城的,淩镖头临走之时,让我们好生照看她,唉,我有负大镖头的嘱托啊。”齐源奇道:“名剑山庄和乌石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况且我曾听封万城说过,不曾见过疤脸金的女儿,他们抓走疤脸金的女儿有何用意。”周浑道:“那日我曾偷听守卫谈话,好像和什么神兵有关系,其他的我也不知,这金姑娘本不该有此一劫,都是受我们所累,烦劳齐五侠伸以援手。”齐源暗吋:“难道他们所说的祭剑引子,就是这位金姑娘。”活人祭剑,此事齐源闻所未闻,实感惊骇,他虽与霖儿从不相识,但生性好管不平事,便道:“诸位放心,我这就去救人,你可知那位姑娘关在何处?”周浑道:“这处地牢有两层,金姑娘关在底下一层,那日我并未完全昏倒,瞧见他们把金姑娘送到了那里,入口在对面那个铁门里,钥匙该在那几个守卫身上。”齐源道:“好,我这就去。”
遂俯下身来,在那八名守卫身上摸了个遍,找到了一串钥匙,挨个试了一遍,这才打开了铁门,可进去之后,四处皆是滑不溜手的石壁,齐源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入口。正自郁闷之际,忽然抬头一瞧,看到了铁门上方,不起眼的一个地方,有一个铁环,齐源暗道:“这里设置一个铁环作什么?”便走过去一拉,忽然一阵声响,铁门对面,两块石壁向两侧一滑,竟然开了一条缝儿,原来是一处机关,齐源一喜,忙进去了,刚走进去,石门砰的一声又轻轻关上了,齐源一惊,借着油灯光亮四下寻找,没有找到任何机关,便也不作他想,顺着石阶,往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