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青楼的房梁上——莫长青从未想象过有一天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情。
疑似“万古安澜”的男人大踏步地穿过人群。身边的姑娘都被他遣散了。
莫长青悄悄地跟在他身后。再往前走,是精致的木台阶。那男子踩在上面,一点嘎吱嘎吱的声音都没有。莫长青顺着台阶栏杆外的边沿连摸带爬地上了二楼。
“真是个老手,”莫长青想,“连个领路的都不要。”
她看见那男子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里灯光幽暗柔和,有一股多种脂粉香水混合的味道。她拧了拧眉头,也不敢把鼻子里那诡异的香气一口气儿全喷出去,怕惊扰到前面的被跟踪者。
男子的脚步很悠闲,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她窜上那高得掉下来非死即伤的房梁,看着走廊两侧没间隔得很远的房梁,还有那紧闭的门,觉得自己就算失去这个抓犯人的绝妙机会,也不该来这儿——这个恐怖的地方。
那男子走到一处隔间门前,挥手打发了旁边的侍女,推门进去。
莫长青刚想从梁上跳下,却又猛然止住,于是险些摔个四仰八叉。
对呀,下去好说,可难不成还进去。
想着想着,她从随身携带的皮袋里取来一张女人的脸。
当然是假的,不过很好看就是了。她心疼地撕下来莫子夜这张脸,寻思着什么时候再做一张,最好透气一点。
头套连带着被拽下来。一头银丝。她双目复明后,便瞳色清浅,看上去不像汉人。复明前,眼睛发蓝发绿,还捡到过一块双家的腰牌,当“莫长青”时,别人都以为她是双家的人,不敢招惹她。
长安双门,中原最大的异邦势力,家主是回纥的贵族,地位极高,江湖上没人敢惹。
她现在那块牌子还收着,但也不用靠这捡来的“背后势力”撑腰,故而就不用了。
她胡乱把新的面具和头套套上,拿出两根簪子插了发环,从皮袋里取出一套轻便的女装,换上。
从梁上翻下去,在那男子的房间门上戳了个洞。
完了,不够大,再戳两下。
呵,看不着。
正当她准备换个好视角的时候,门开了。
莫长青盯着那张翘了边、没粘好的面具。
那张面具没遮住的又黑又大的眼睛也瞪着她。
她道:“公子有什么需要吗?”
男子道:“啊、啊、姑娘请进。”
他手一甩,开了一个缝的门“邦”的一声装上旁边的门框,又弹了回来,门框危险地颤动着。
莫长青庆幸自己没有把脑袋或者脚或者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探进去。她道:“公子悠着点,其他人……”她瞥了一眼周围紧闭的门,觉得一会儿就会有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探出头来骂街。
她急匆匆地敛着袖子靠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她转过身,双手扶住男子的脸:“公子,开始吗?”
不不不我不能夺走吴皇的男人!莫长青在心里默念着。
面具不会脸红,但是那男子往后退。说好的老手呢!跟个青涩少年似的!莫长青自己也带着面具,只能在心里默默脸红。
莫长青手一撤,那张面具掉了。
真掉了。
她咧嘴,颤颤巍巍道:“公子,您这……是劣质的吧,那么……黏。”
她甩手都甩不掉。
“……”
真尴尬了。
她端详着这张脸,跟通缉令上说的分毫不差。就是……比她想象的好看一点。
“……公子姓安?”
她真的除了怼人再也说不出什么精品语句……
这样真的好吗?她问自己。对方可是敌人啊!
那个眉心一点红脸上俩月牙的人艰难地道:“我姓周。”
咳,老兄你骗谁呢。
她从腰带里抽出来一把藏了半天特别硌腰的刀子,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开干。
行吧,你不是万古安澜,我却不能伤你——谁叫你值一万两呢。
这一万两,是黄金。活捉万古安澜,脑袋留住,一生富有,钱财挥霍不完。
好、好、好!
莫长青也不顾这门隔不隔音,会不会打搅到人家的春宵,高声道:“周公子,得罪了!您一定姓安,别编瞎话了!”
安澜的佩剑在远处,莫长青的钩也搁在房梁上。单拼肉搏,莫长青估计赢不了。不过现在,对方赤手空拳,她兵器在手,谁管她是不是胜之不武,活捉了他再说!
那把小刀做工十分精美,银制的刀柄在空气中划过了一道诡异的光亮。
安澜仰身向后,勉勉强强躲过了她的一击。
安澜道:“还请小娘子莫动手!可告知某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长青不言。穿着裙子打架的确不大方便。她一脚踢起裙摆,小刀轻轻一划,下摆的轻纱重锦纷纷下落。她轻巧地跳开那一堆碎布,丢出几枚锐利的银针。
“小娘子个屁!”她啐道,“也不看看你老子我是谁!”
她这句话说的着实虚心——说实话,这句话不是给安澜说的,主要是她觉得自己万一扮女装太像被谁看了去,那风行义士是个女人的消息估计隔天就传遍江湖了。
安澜没拔剑,莫长青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定能取胜。
若不是顾及圣旨,我定不手下留情!
她道:“您真是好兴致!可是一片春愁待酒浇?可惜这温柔乡外春寒料峭,酒一会就该醒了!”
安澜道:“这位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莫长青道:“玩姑娘算甚,你有种玩得过我!”
安澜皱眉:“这位姑娘没想到竟有这般爱好。”
莫长青打了这么多架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下道:
“知道你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我就是来抓你的!”
她爱钱,没错;她爱命,没错;不过她起码是个敬业的,况且被一个犯人说得这么难听,实在是......不能忍受。
刀子飞出。
叮。
刀子落下。
莫长青转头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
又是狄飘!
.
.
.
.
其实莫长青不是话痨,她只是纯粹爱好怼人。安澜没说谎,他的确不姓安hhh这个名字有深意,可以看下面一页“南北寸见”那个的最后一句。
还有,这个时候安澜误会莫姑娘是百合,莫姑娘生气。
本书之前说的前朝之前再之前是唐朝,而且本书有些地方也会采用唐朝的习俗。大家可以度娘一下什么是梅花钿什么是斜红。“娘子”在唐朝是小姐的意思,“郎君”、“阿郎”就是家里的少主人和主人,在外面大家还是要叫公子。还有如果男子说“娘子”不是调戏,但在在下这里如果一个姑娘管男子叫“郎君”那就是调戏了。
因为一开始想的是“鲍梁”原型是北宋,最后也是君王死社稷,大概是我对我最爱的这个朝代的一点补偿吧,之前看三侠五义看多,写武侠就想带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