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道易，成道难。
这一日，他正在泉水中泡着，一边拿着一卷杀意帖细细观摩。
紫云峰上有杀道阁，每一个强大的弟子都会在其中留下自己的杀道印记，久而久之，数之不尽的杀道真意就流传了下来。
这些印记或许是以书帖的形式，或许只是他们无意间在紫玉竹上留下的一道伤痕。
同样是杀道，有人轻狂，有人沉稳，更多的都带着一股子嗜血。
一道万路，放在各人身上，机遇不同，理解不同，延伸出无限可能，所以圣者道路理论上是没有止境的。
如果没有神境，或许许多人在圣者阶段会强大很多。
因为有了神境，而无论多么强大的圣者，都绝对不会是神阶的对手，所以他们放弃了以独立的身份进行修炼，而是加入天地大体系中，成为高高在上的神灵。
一朝成神，凝聚神心，得到天地认可，从此与天地利益相关。
所以他们可以调动整个天地的力量，所以他们无敌。
不是没有人想过在圣阶道路走下去，但天阶之后，没有路。
此时他手中的这份书帖，就是一万多年前的一个天阶留下，他在圣阶停留了一万五千年，最后忍不住冲击神阶的时候陨落。
这份他陨落之前的书帖，记录了他当时最深的无奈。
“天地无情，吾观其道，杀道最易得之认同，我辈生于其间，岂愿受其羁绊，然，万载岁月悠悠，前投无路，为之奈何！”
每一个字间，每一比划之间，充满不甘，一股嗜杀之气扑面而来。
到了这个程度，他已经压制不住本身的杀气，唯有成神这一条道路，才是他可以看到的唯一出路。
缓缓吐出一口气，在水底形成一个小小的气泡，其中满是猩红，这是阅读对方意志而感染上的杀意。
步出泉水时，羽杀正在不远处布着精细的法阵。
身为神阶，此时他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老人，正在家里翻整着自己的一小亩土地。
看着他，一举一动之间，合乎天地某种特殊规律，他不是不可以一挥手间布就这种等阶的阵法，但硬是花了三天的时间慢慢布置。
看到龙战天出来，他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红色粉末，拍了拍手，就像一个田园老人一样赤着脚走来。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他笑眯眯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杀神。
“弟子不懂，既然圣者之路遥无止境，按理来说可以走得很远，也可以自行把握，天地之道虽好，但难免受到规则限制。”
羽杀抬头看了看天，认真凝视着他：“你知道我成神的那一刻，是什么情绪吗？”
“喜悦？”
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一起，羽杀笑得很开心，他点了点头：“是的，我很庆幸。”
似乎在斟酌措词，他停顿了一下：“你应该知道，到了圣者这个阶段，已经可以活很久，可是，这个阶段这种进步是极缓慢的，甚至到最后完全停顿，你想想，一万年，十万年，直到无数年，你感觉不到自己实力的进步，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身边的人，或许已经成神，或许一样绝望，更多的早已在战斗中死去。
这种时候，成神的道路，强大的道路摆在眼前，也难怪现在成神是正规道路了。
“传说，天地经过大破灭时代，谁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年代，甚至流传下来的典籍记载，大世界都被打破了，可是现在的世界又是什么？”
似乎有些疑惑，羽杀喃喃自语。
“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真到了那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要选择成神了。”
龙战天知道那个大破灭时代之前的事情，亡灵之主就是那之前的人物，只是他现在接触不到。
“你看看，血杀阵就快布置好了，可以最大限度激发你心中的杀意，一旦发觉不对，马上跳到泉水里去，这紫玉泉可以帮你消除镇压杀意。”
修炼杀道的人没法选择，他们不成神，过上无数年会被自己心中狂暴的杀意掩没，只有成神，借助天地的大力量，才可以抑制。
地上的血杀阵已经布成大半，一个神阶耗费几天时间精心布置的法阵，完全作用在一个人身上这种奢华的行为，想必在圣灵界也很少有人可以经历。
整座血杀阵，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它就像有自己的灵魂，虚幻的眼睛里甚至有魂火存在。
直洞洞看着天穹的眼睛里杀意肆虐，却被封锁在阵法里无法蔓延。
阵眼处，就是那个骷髅的大嘴，几颗残缺的牙齿上沾染着丝丝屡屡的银色空间之力。
全副武装准备好，他慢慢接近这座恐怖的神道杀阵。
那两只眼睛从天上收了回来，他感觉到它在盯着自己，然后空气里响起了阵阵呜咽。
当他踏进法阵的区域时，呜咽声更大了，无数幽魂被神阶无上力量牵引，从无尽遥远的异域空间接引而来。
骷髅眼睛里‘嘭’的冒出两团绿火，在半空中熊熊燃烧着。
空间开始波动，层层涟漪令空间折叠起来，带着他没入骷髅口中，就像被吞下去一样。
风起云涌，万千紫玉竹随风‘索索’轻响，法阵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红色，唯一发生变化的，就是天空中输送灵魂的通道增大了很多，不少魔头顺着牵引，没入法阵。
眼中有着担心，更多的是不解。
羽杀见过无数天才人物，但没谁可以引得如此多魔头出动，血杀阵牵引异域灵魂，魔头淬炼自身，这本身就是很危险的。
越强大的人物，引动的异域力量越强大，此时的景况，已经超出他的预料极多。
在法阵中，他静静的盘坐着，这是一片虚幻的空间。
在他周围，无数灵魂体飘荡着，其中不时有黑色的雾气穿梭，那就是羽杀曾经跟他说过的魔头。
这些异域生物，存在的空间与他们不同，有人怀疑是大破灭时代的大世界碎片，可没法验证。
那些灵魂静止了一会，开始破碎，化为光点，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