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显然也完全出去她妈妈的意料,当听到两个公安人员说明来意之后,她妈妈先是一懵,随后就咯咯地笑起来了,像是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下来了:“他狠,算他狠。”
乔桑榆听着她的笑声中只觉得心底苍凉。再听她这般说道神色巨变,妈妈口中的他是绝对不会做第二人想的。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报的警吗?见警察已经动手要把她妈妈带走了,大惊失色,顾不得再去思绪其他,身体往前一拦:“你们肯定误会了,我妈妈没有的。”
警察铁面无私:“小姐,麻烦您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乔桑榆摇摇头,坚持站在她妈妈的身前不让,急急地说:“不,肯定是你们弄错了。我妈妈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警察微微地皱起眉头,对她的行为表示不满,声音越发平板:“小姐,我们只是带你妈妈回去进行调查,我们是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乔桑榆张开了双臂想要将她护在身后。不,她绝对不能让他们把她妈妈带走的。
可她妈妈却见她的手拂了下来,迈步向前,双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再有所动作,昂着头,挺直了腰杆,语气平静:“警察同志,不好意思我女儿不太懂事。我跟你们走。”
乔桑榆失声地喊道:“妈妈。”
她妈妈回头,对着她柔和一笑,宽慰:“桑榆,没事的。妈妈去去就能回来的。”慈爱的目光不舍地看着她,像是哄孩子一样摸摸她的头,为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乖,没事的。”
然而怎么可能没事呢,她妈妈伤人的事情是事实。因为她妈妈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且还有目击证人证明那天她们的确是在医院里,还发生了争执。她妈妈被拘留了。
透过铁窗,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她妈妈迅速的苍老了,整个人暮气沉沉的。她一见到,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扑到玻璃窗前,哽声喊道:“妈妈。”
两只手贴紧地放在一起,却没有办法感知到彼此的温度,玻璃将她们隔成了两个世界。她妈妈也是声泪俱下:“桑榆。”就连交流也得通过电话来沟通。
乔桑榆其实已经去过乔家了,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去。到乔氏集团也是被前台客气地请到会议室里,根本连乔念华的面都没有能见到。几乎是枯坐了一天才等到了秘书带下来的一句话:那件事绝无转圜的余地。于是想要让她妈妈利用那本笔记本,使得乔家主动私下和解。
可当乔桑榆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却被告知那本日志早已经还给了乔念华了。时至今日,她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天她妈妈被乔念华找下去是给她看了一段关于外公外婆被威胁的视频。看着视频里,头发苍白的父母被一群小混混搅得暗无天日的,就连是出去买菜都是小心翼翼的。她已经不再他们身边敬孝了,现在还要因为她的关系不得不饱受惊吓,让她情何以堪。当时银牙咬碎,只恨不得将乔念华生吞活剥了。直到这一步,她才后悔,这样的男人是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所以才可以如此狠绝。而她为了这个男人耗费了这么多年。若是早知道,她是不是早应该松手了。
她的愤怒早就在乔念华的意料之中,不以为然地和她谈条件:把当年的笔记本还给他。他就还她父母一个安定的晚年。
她不可能不顾及自己的父母,不得不妥协。她知道乔桑榆若是知道了,定然是会反对,还会去找乔念华。作为母亲,她已经自私了太久了,怎么可能还躲在自己女儿的身后呢。于是瞒着她,把日记本给快递出去了。本以为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了断了。万万没料到乔念华会来这一招。一颗心凉的透彻。
乔桑榆听闻大急,蹙紧了眉头,一拳头狠狠地敲在桌子上,滔天的怒火翻滚着,胸口激动地起伏着,恨声:“他怎么能够这么卑鄙。”睐向妈妈,“妈妈,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根本不应该把东西给他的。如果他要是一味地为难外公外婆,你大可以把新闻爆出去。看他还有什么脸面。”
她妈妈目光寥远空洞地喃声说道:“是啊,我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妥协了呢?”因为心灰意冷了,不想再和他多做纠缠了,还是因为终究对他还是一份心软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像是一场笑话。郎心似铁,唯有她一直看不穿而已,才会落得今天的地步。
乔桑榆凝视着她灰败黯然的神情,其他的话也没有办法说出来了。最难受的还是她妈妈。抿抿唇,安慰道:“妈妈,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让他们家放弃起诉的。”如果乔家执意要如此,那大不了两败俱伤好了。即便是没有日记作证了,但是她还是他的女儿。她说的话总该是有人会信的。
但是还没有等到她和乔家对抗取得胜利,就被警局通知她妈妈在看守所里摔伤了。
到了医院,不难就找到了她妈妈,见着她躺在病床上,脚被固定着悬吊着。
乔桑榆心痛难耐,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往下掉,呢喃:“妈妈。妈妈。妈妈。”不是昨天还好好地吗?怎么就突然受伤了呢?
病房里还站着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你妈妈今天被发现摔倒在床边,脚骨折了。已经动了手术了。这两天你就照顾一下你妈妈。”
“好,谢谢你们。”乔桑榆客气地道谢了,“我想问一下,我妈妈这样能够保外就医吗?”
警察看了看病床上的她妈妈,点点头:“你来医院办个手续吧。”
“谢谢。”乔桑榆松了口气,连声致谢。
第三天傍晚时分,乔桑榆带着刚刚熬好的汤进了病房,就看见她妈妈正靠在床头看报纸,见到她进来,欢喜地笑笑。
乔桑榆回以笑容,走过去:“妈妈,今天脚还有那么疼吗?”
“好多了。”她妈妈温和地回答。
“那就好。”乔桑榆松了口气,拿起了食盒,“对了,妈妈,赶紧吃晚饭吧。”说着,就要拧开保温盒。
她妈妈拦住了她的动作,笑吟吟地说:“我现在还不饿,一会再吃。”指了指病床前的椅子,“你坐下来,我们母女俩好好聊聊天。”
乔桑榆拗不过她,只当是她今天孤单单地呆了一天腻味了。于是拖过椅子来乖乖地坐下,手理了理床单,乖巧地笑着:“妈妈想要说什么呢?”
“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就是想要听你说说话。”她妈妈握住她的手,柔和依恋地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宝贝女儿都这么大了。”
乔桑榆娇憨地笑笑。
“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干什么呀,我记得小时候你可是说要向妈妈一样当一个医生的。”她妈妈的笑容有些下坠。为了那个男人失去了一切,真是最大的讽刺。
乔桑榆仿若没有瞧见她眼底的沧桑,嘟嘟唇,故意不依地埋怨:“妈妈,真是的,明明知道我都已经学的新闻系了,还怎么当医生啦。”
“是啊。我们桑榆心太软了,不适合当医生。还是不要当医生的好。当记者好。”
“嗯。”乔桑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自信满满地说,“妈妈,你放心,我肯定会成为最好的记者的。你就等着以你女儿为荣吧。”
母女俩相似一笑。她妈妈失笑宠爱地附和:“好,妈妈相信我的桑榆是最棒的。”睐着她此生唯一值得骄傲的女儿,眼神不由地流露出了些许哀伤。脑海中回想着前面护士来查房时说的话:
“你看看她睡着了吗?”
“应该睡着了吧。干嘛有什么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呀,还不是她住院费的事情。她以前交的钱都已经用完了。都已经催过了。”
“哎哟,她们也不容易。她女儿不都已经说了再宽限两天吗?”一个人十分同情地说。
“宽限两天估计也没有什么用。她女儿还在读书呢,哪里有钱呀?”
“唉,这件事也别管了。”
两个人收拾了下,脚步声渐远。听的她们两个人交谈才想起来,原来她住院面临的是昂贵的医药费。乔家不可能再管她了,这付重担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是个合格的妈妈,不仅没有给女儿该有的完整家庭,而这些年来,面对女儿渐趋被逼迫的冷漠,她不是不清楚却选择视而不见。现如今,她又把女儿逼到了这样的绝境。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她而将女儿彻底毁了,她不能再成为她的拖累了。
伸手扶住她的脸颊,细细地一寸寸地慢慢拂过来,好似要镌刻到心底去似得,脸上漾起温柔的笑靥:“告诉妈妈,今天都干了点什么?”
“就是去收拾了下宿舍,把房子也收拾了下。”乔桑榆手覆上她的手,“妈妈,等到你好了,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她无论怎么办,都一定要让乔家放过妈妈的。
她妈妈点点头,眼眶中已然含上珠光:“桑榆,坐着,让妈妈好好看看。”离开,现在根本不是她想要离开就能够离开的了。乔家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呢。但是面对她的殷切期盼的眼神,她不想扫了她的兴子。
乔桑榆心底略感疑惑,不解地望着她:“妈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幸福,能够有你这么好的女儿。”她妈妈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像是对待孩子一样,轻柔地抚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