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不需乔桑榆敏感都能觉察出异样来了,秦哲宸回来的次数明显不比从前了,可借口却是光明正大的,公司忙、朋友聚会。她何尝不清楚以前根本就没有这些事情,然而为什么突然就多了起来了。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只是她不知道差错到底出在哪儿了?答案她找不到,而他也不愿给。她能做的只是在他的房子里过着以往一样的日子,期待着日后能恢复到那段日子中去。
又是有事没有办法回来了,合上手机,她是不是应该庆幸他至少还会提前告诉她。神吐口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茫然,浑身使不上一点劲儿。随意地把中午剩下的饭菜热了下,也没吃两口就干脆倒了,洗漱下上床睡觉。
秦哲宸回到家,迎接他的一如既往是玄关处的小夜灯,等着晚归的人。走进了房间,看见乔桑榆蜷缩在床的一边,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有些不安,脸色微微发白。他坐到了床边,目光沉深地凝视着她。他不知道自己在拖沓些什么,简单明了地和她说清楚不就行了吗?视线停住在她长长的羽睫上,或许是它背后那双盈亮如水的眸子太过纯净透彻,几乎让他忘记了她的目的。
忽然,她翻了个身,摇摇头,呜咽了出来,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口中激动地喊道:“不要,不要。”手脚乱踢,一脸痛苦。显然是做了噩梦了。
“桑榆。”他赶忙动手摇醒她。
乔桑榆睁开眼,愣怔地看着秦哲宸,一时脑袋有些发蒙。
秦哲宸抹掉了她眼角的眼泪,柔声询问:“怎么了?”
乔桑榆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埋首在他的胸前,微微的发抖。不敢阖上眼来,生怕一闭眼,方才在梦里的场景就会变到现实中来了。她不愿意经历那种痛彻全身的绝望,她不想看见他冷若冰霜的脸颊,她也无法接受他冷冰冰的语气。那些都不会出现的,她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可是心里那种恐惧像是蔓藤一样缠绕住她的心,即便是此刻她依靠的怀抱温暖着,也没有办法控制。呜呜地哭泣出来。
秦哲宸以为是梦到了乔家的事情了,轻柔地抚着她的背,哄着:“没事了,傻丫头,那不是梦吗?没事的。”
乔桑榆摇摇头,低泣声不止。
“梦和现实都是反的,没见过做个梦能哭成泪人的。”秦哲宸打趣道。
乔桑榆从他怀里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定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哲宸,你会和我分手吗?你会不要我吗?”
秦哲宸愣了下,旋即笑起来,手下拭去她的眼泪:“好好地问这个问题干什么?傻丫头。”
乔桑榆拉住他的衣襟,执着又仓皇地想要知道答案:“会吗?哲宸,会吗?”其实不过就是想要他的保证来安定自己的心。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秦哲宸没好气地说道。
“哲宸。”乔桑榆还欲再说。他已然是凑了上来,直接攫住她的粉唇,舌瞬间倾入她的唇间,热情地邀请她展开不一样的夜晚。
乔桑榆承受着来自他的魅惑,滚热的唇、温热的身体分明如此亲密,可怎么也无法安抚她内心的彷徨。望着他饱满的额头,脑海中掠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秦哲宸外面的应酬仿若一下又没了,每天要么准时回来,要么就带她出去吃饭。她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然而她却清醒地意识到这不过是似乎。所以当她接到自称是秦夫人电话的时候,有种宿命到来的感觉。
咖啡馆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乔桑榆挺直了腰背:“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包带。
蒋茹笑笑,打量了她一下:“果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谢谢。”乔桑榆道谢。
蒋茹放下咖啡杯:“我也介绍一下自己,我是秦哲宸父亲的妻子,是他的后妈。”
乔桑榆心头一震,后妈?他从来没有说过?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家里的任何事情。脸色白了白,迅速地镇定下来,扯起嘴角:“您好。”
她的表情分毫不差地落到了对面蒋茹的眼中,直接挑起:“他应该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吧。不过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可以和外人说道的。”仿若不经意地加重了“外人”两个字。
乔桑榆心脏紧锁,暗自吐纳两下,告诉自己不能乱了阵脚:“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可以以后再相互了解的。”
蒋茹掀唇而笑:“乔小姐,你觉得你们还会有以后吗?”
乔桑榆如蒙雷击,脸色煞白,定定地看着她。
“反正我也是后妈,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吧。宸宸最近怎么样,我想你应该心里也早就有底了。咱们呢,也不绕弯子了。其实呢,他和你好也不过就是和他爸爸赌气而已。我以前不过是个普通的护士而已,他很不喜欢我这个后妈的。”
乔桑榆身体颤颤,手指紧紧地扣着把手。赌气两个字敲打地谷念芷眼前发黑。脑子充满了混乱,是赌气吗?那些令她放弃一切原则的温柔体贴都源自父子间的赌气,而她因为身份的原因成为了他和他爸爸赌气的利器。
“你们家的情况我们都了解,这样子,我们秦家保证让乔家接受你们母女,或者这些钱可以足够你们母女俩衣食无忧了。”蒋茹从包里取出了个信封推到了她的面前。
乔桑榆煞白着一张脸看着信封,仿若是它会忽然跳起来把她吃掉一样。不,不是这样的,她们是相爱的,不是她所说的不过是赌气。根本没有心思听她说些什么。
“说实话,你和宸宸在一起不也是为了这些吗?他爸爸和乔家还有几分情面,也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算是求你体谅一下他爸爸拳拳爱子之心了好吗?”
乔桑榆手颤抖着,不是这样的,分明就不是这样的。
“乔小姐,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开,我们秦家能办到的都为你办到。”
“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会答应的。”乔桑榆喑哑着声音说完,倔强地咬着下唇看着她。
蒋茹轻轻一笑:“乔小姐,你这是何必呢,闹到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乔桑榆说着就要起身。仓皇地想要逃离这场难堪的对话。
“慢着,既然乔小姐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就再做一回恶人了。”蒋茹眼带轻讽地从包里再次拿出一个信封,同样放在了她的面前,“你这么坚持,无非就是不愿意相信宸宸不是真的爱你而已。那你看看里面的照片吧。是他和她未婚妻的。”
“你骗人!”乔桑榆不待她说完,激动地反驳道。
蒋茹浑然不在意地浅浅一笑,挑眉看着她眼前的信封:“我是不是骗人你可以自己看看。”
乔桑榆直直地看着她,她也丝毫不回避地迎视她的眼神。良久,乔桑榆手微微颤抖,缓缓地伸向桌子上的照片。忽然到了半空中停住了手,深吸口气。有种预感一旦翻开了那些照片就会万劫不复。
蒋茹轻嗤一声:“其实你很清楚的,我想你会做出一个你真实的选择。这个我就放这儿了。我先走了。决定你自己拿。”起身离开了。
乔桑榆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脚步声渐远。她坐着,挺直了腰杆僵直地坐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阖上眼,一咬牙,拿起了信封,再欲打开的瞬间又迟疑了。手指紧紧,有些事揭开了不过是更多的难堪,她没有勇气。而她此刻竟然还能想到若是这样东西留在这儿可能会引起什么风波。自嘲地弯弯嘴角,塞进了包里。
那温暖还未散尽,抬手想要触碰残留的温柔,却发现原是冰凉了。到头来都是空....什么都没有过。
她多么真心的付出,得到的却是告诉“赌气”二字。傻,原来她这么傻,却傻的心甘情愿。
刚迈出咖啡馆,夕阳照在脸上,泪水终于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茫然地在街上走着,脚步微颤,走到转弯处再也坚持不住了。身体失重地依靠着墙,慢慢地瘫软下去,哽咽声抑不住地从口中流泻出来。她慌忙用手捂住嘴。
原来甜蜜的爱情是雨后的彩虹,如此短暂。是海市蜃楼,再美也不过是幻影,从来没有真正地存在过。
终究埋首在双腿之间,任由哭声肆意地宣泄在她的悲伤绝望中。
蒋茹一到家,已经等的心焦的秦哲雅冲过去,心急地追问:“怎么样,怎么样?”
蒋茹横了她一眼:“着什么急?”
秦哲雅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乔桑榆倒霉,怎么可能不着急呢?攀上她的胳膊:“妈妈。”
此时,书房的门打开了,秦父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她:“事情都办妥了。”
蒋茹得意地笑笑:“我出马还能有错吗?”
秦父满意地点点头:“把东西交给小张他去处理吧。”
“嗯。”蒋茹应声,又有些犹豫,“不过这样好吗?到底是骗了宸宸呀?”
秦父哼了声:“不这样,那个混蛋小子肯自己放手吗?你被妇人之仁了,赶紧让小张把东西剪切出来,争取明天就给那小子看。”
蒋茹只能一脸为难地答应了。
待到秦父又进了书房后,秦哲雅不满地抱怨:“妈妈,你干什么要帮乔桑榆说话。”
蒋茹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个笨丫头。你这样子总是冲在前头,万一要是被你哥发现了,那还不把这些都怪在咱们的头上。”
秦哲雅头往后仰了仰,明白了过来,嘴角溢出一抹偷笑:“妈妈。”
“你这个丫头,以后别什么事都顶到前头去,听到没。还有,你和乔家那丫头也远些。”蒋茹教训到。
秦哲雅嘟起嘴:“为什么,我觉得棋棋挺好的。”
蒋茹冷嗤了声:“你这个傻丫头早晚被她给卖了。”要真是好的,她们现在还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呢。不过也多亏了她了,离间了他们俩。
秦哲雅不服气地咕哝了两下。
蒋茹瞪眼,轻斥:“听到了没?”
“听到了。”秦哲雅不善地回答。
她还是回到了他的地方,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想要听他和她说。可是,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直到晨曦落了进来,他还是没有回来。
日历一天天地翻篇,乔桑榆哪里也没有去,守在那套空荡荡毫无人气的房子里。她不敢让电话离开片刻,可是他的人没有回来,电话也没有来过。如果不是她还在这个屋子里,她要以为不过是自己的一枕黄粱梦了。
打开冰箱,已然是空空的。乔桑榆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历,这是第六天了。她不知道这样漫无前景的等待尽头是什么。拨打了他的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有人接听,她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个,她只是想要听他说话,亲口说话。
终于在第四个电话的时候被接了起来,往日如沐春风充满磁性的声音此刻充满了不耐烦:“乔桑榆。”有一股寒冷刺骨的疏远。
乔桑榆顿时像是被扼住了咽喉,颤抖着双唇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乔桑榆,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不说话的吗?”那头充满火气的质问已经传来了。
“哲宸。”
话音未落,“我想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喊得这么亲密了。”他刻薄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这是分手了吗?”乔桑榆牢牢地抓住了冰箱门才没有倒下。眼睛里的雾气席卷而来,她赶忙垂下头去,像鱼儿那样张大嘴深深呼吸两口稍微缓解,可控制不住刺骨的冰寒随着神经传递到每一处。
秦哲宸嘲讽的笑声响起:“那乔小姐以为还要玩到什么时候呢?人可不能贪心不足。”
玩?她们之间竟然得到的这个字吗?脑子嗡地一下,脑中一片空白。胸口好像是被砸了个大窟窿,浑身昏昏然,疼痛的感觉遍布全身,连呼吸都显得携着酸痛。氤氲的双眸看着茶几上摆放的两个人的合影,如雾绕,难看真切,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没什么事了吧。”果断地挂了电话。
那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话来不及问出口来,永远湮灭在心中。乔桑榆捂住脸,顺着滑坐在地上,如同困兽般痛哭出来,眼泪穿过指缝低落在裙子上,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