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哲宸第一时间接到了校长报喜的电话，对他的处理结果还是很满意的。因而心情不错地如约赶到了乔桑榆的家里。
摁了门铃，就听到楚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谁？”
“我，秦哲宸，楚外公。”秦哲宸态度谦和地回答。尽管他现在看不到，也郑重其事地挺直了腰杆。
“等会。”就听的拐杖拄地的声音。
秦哲宸扬声：“您慢点。”
“身体是我自己的，我难道不知道吗？”楚老爷子没好气地啐道。
秦哲宸听多了也就习惯了，指不定那天楚老爷子和颜悦色了他还惶恐了呢。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楚老爷子板着脸：“进来吧。”
秦哲宸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他会把钱给他就会果断地当面把门给甩上的？有些激动地进去，因为楚老爷子监视的目光，他强忍下想要四周环顾的冲动，目不斜视地走到沙发边上，也不落座，等待着楚老爷子的下一步指示。
楚老爷子对他类似小媳妇的情状还是比较满意：“坐吧，如果想喝水自己去倒。”指了指餐桌上的冷水壶。
“哦，不用了，谢谢。”秦哲宸正襟危坐。
楚老爷子随便他，反正自己是不可能去给他倒水的，坐到另外一边的沙发，掏出了六张人民币放在他们之间的茶几上：“你看这些够了吗？”
“楚外公，不用这么多的。”秦哲宸想还给他两张。
楚老爷子不接受：“你都拿着吧，知道你不缺钱，不过那些东西应该差不多是那么多。如果真多了，那就当人工费好了。”
秦哲宸无奈地苦笑笑：“那我就不客气了。”随意往口袋里一揣。他不想这点小事上和他发生争执。
“其实今天把你找来，也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楚老爷子目光直视着他。
秦哲宸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略微紧张地挪了挪身体，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您说。”
“你和桑榆早就认识了，我们家是什么情况相信你也是清楚的。我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在报纸上刊登的话我也看了。如果放在五年前，把她托付给你，我也是乐观其成的。可是现在不行了，我已经失去了我女儿了，绝不能再失去桑榆了，希望你明白。”想起那段祖孙相依为命的凄楚日子，不由地眼眶中波光粼粼。
秦哲宸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慢慢下沉，听他说完，立刻保证：“我知道以前是我做的不对，可失去了才更加知道珍惜的。从今以后我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更不会让她…….”
楚老爷子讥诮地一笑，打断了他的话：“五年前，桑榆差点就走了和她妈妈一样的路了。”
秦哲宸脸色丕变，心头一阵紧缩，抬眼定定地看着他，嗫嚅了双唇，却发现喉头干涩地根本没有办法发声，呼吸仿若也变得困难了。如今他无论如何解释，对于存在的伤害都是苍白而毫无意义的。
楚老爷子没有看他，眼神落在摆放在橱柜上的他和乔桑榆的合影上，转而欣慰一笑:“还好桑榆比她妈妈坚强多了。”如果没有她，他应该也不会在这个世上了。不舍地说，“虽说她在我面前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可是她怎么走过来的，我是全都看在眼里的。”叹息，“眼看着她一天天地好起来，可你又来了。真是孽缘。”神情又变得坚定，凝视着他，“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保护她地。所以还请你不要再出现了。”
秦哲宸心沉到了最底下，再难见半丝光亮:“我不会再那么混蛋了。请您再给一次机会。”
“你知道吗？谷家那小子第一次上门地时侯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他就认为齐大非偶，说什么也不同意自己女儿的婚事。可是那个男人也是郑重其事地上门，郑重其事的保证一定会对他的女儿好的，也低姿态地恳求过他给个机会。他当时就想，一个富家子弟能够为了自己女儿一再上门经受他的刁难，想来是真的爱他女儿的。最后才点头同意。可结果呢，那般冷酷无情地对待，害得他女儿英年早逝，还害苦了桑榆。这些年他一个人地时侯，他总是会想，如果当初他坚决地不同意，连歌嫁个普通的男人。纵使是日后变了心，他的女儿外孙女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田地。不管怎么样，娘家总是能够伸伸手的。所以他怎么也不会再把外孙女嫁到那些吃人的豪门里去了。“你不知道你们是多么的想像。同样是名门公子哥，同样地你们家里都不喜欢她们，同样的你们都伤害她们。”
秦哲宸浑身僵硬，木木地看着楚老爷子。胸口被压了一块巨石。有着他们之间的门第之差，有着谷念华的辜负，还有他的前科，这些种种都把她们的距离划出了银河般的深沟。五年前，他们的问题也不少，可至少他们是愿意一起努力的。而如今，他想要前进一步，她却要往后退上三步不止。伸手，握起，却是一片虚无。
“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也没有忘不了的情。你对桑榆不过是因为没有得到才念念不忘的。回去吧。过去的五年你不是过得很好吗？离开这儿，就像以前一样，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结婚生子。我们家桑榆也会这样的。就当我大半个身子埋在土里的老头子求你了。”
秦哲宸定直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几乎全身都发麻了。然后缓缓地如同电影慢镜头一样没有知觉地点点头:“好，我回去想想。”
楚老爷子颔首:“那你回去想想，我希望你能够做出最好的决定。”
李梓昊是秦哲宸回来后，第二天才知道消息的，当即就觉得不对劲。秦哲宸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轻离前线呢，而且还回来的这么低调。不来上班，也不找他和夏仲译，若不是今天刚好有事情找小孙。不然还不知道呢。拨打了他的电话，无人接听。于是立马驱车到了他的公寓。
敲了不少时间的门，里面才有动静，扯开喉咙叫门：“宸子，你在不在里面？我，昊子，开门。”因为整层都是秦哲宸的，倒不用担心扰民问题。
脚步声渐近，门被打开了，秦哲宸头发有些乱，像是刚刚睡醒一样，皱着眉头：“你这个时候来我这儿干什么，不上班？”
李子豪挤进门去，嬉皮笑脸地应答：“你老板都可以不上班，我一打工的这么卖力干什么？”把自己往客厅的沙发上一抛，心满意足地喟叹，“翘班休息就是舒服。”
秦哲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来到底是什么事？”应该没有人会光明正大地跑到老板面前来说翘班舒服的。走到酒柜，拿了一瓶红酒过来。
李梓昊坐直了身体，敛起了脸上的痞笑，正色地望着他：“宸子，应该是你有什么事吧。”
秦哲宸动作一顿，垂眸，倒好红酒递给他才开口：“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爸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回来看看。”
李梓昊半个字都不信，他和他爸的关系可不是那种有个伤风感冒都不放心要回来的腻歪关系。要是住院还差不多。可他根本没听说秦伯父身体抱恙地住院的消息，挑起眉梢：“宸子，咱们的关系至于你和我说这个吗？”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在好哥们的面前还真是无所遁形，而心中压着的事情也的确需要有个倾诉的对象，抿了口酒，苦涩地勾起嘴角：“你说还能为了什么？”
有这个能耐的除了乔桑榆不做第二人想。可看看他颓唐的样子，想不到那丫头五年来折腾人的本事见涨：“怎么了，乔桑榆又使什么招数伤着你的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她拒绝你那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他可不认为他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不至于败走麦城。
秦哲宸仰头，杯中酒一口饮尽，可红酒中竟然会有浓重的酸楚，望着空酒杯，手转动着，沉声将那天楚老爷子说的话复述了遍，目光暗沉：“你不知道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坐在你面前含泪恳求你的时候，那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是多么的难受。”那张沧桑的脸上有着太多的伤心了。
李梓昊感叹，也是秦哲宸点背了些，偏偏遇上乔桑榆父母出过那样的事情，她外公成为惊弓之鸟也是理所当然地:“那你准备怎么办？按照他老人家的要求退出吗？”
“我和她说想想并不是敷衍他的，我是真的需要想想。老实说，再没有去找桑榆之前我是自信满满地，当初她那么的爱我。如今我回来了，她又一向心软，我多说两声她肯定就会原谅我的。可事实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在她眼里连个陌生人还不如。原来不是我想回头就可以的，她早已经不再等在那儿了。她外公的话使得我必须更加谨慎地对待。我想要追回地到底是什么，我又能为了这个做到什么，我想只有想清楚了才有脸面重新出现。”
李梓昊眨眨眼:“那你想好了？”
“嗯，当然。我今天下午就回运城。”
“不用吧，你不用这么着急吧。”李梓昊撇撇嘴埋怨，“你难得会拉一次，也不和我们聚聚，也太没良心了。”
“你们可以去运城，或者等到我回来再聚。”秦哲宸不理会他的失落。
“运城你以为是你家，去一趟这么方便。”皱皱鼻子，“等你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他回来必定是搞定了乔桑榆的。但是眼下经过他初步的鉴定，这个难度不下于红军十万五千里长征。路漫漫其修远兮。
立刻遭到了秦哲宸凶残警告的一瞪，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个激动把真话脱口而出了，讪讪然地：“那个，那个什么。”脑子急转，讨好道，“刚才我说错了，小弟在这儿先预祝您老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今年结婚，明年抱儿子，后面再生女儿。”耍宝地说。
秦哲宸又横他一眼，用脚踹踹他：“行了，别在这儿给我贫嘴了，赶紧回去上班。”
李梓昊哀怨地望着他，自从他去吃回头草之后，可怜的他工作量就激增。有多少个夜晚，他想要来个浪漫的约会都是有心无力，他才休息这么一小会就又被奴役了。哎，果真资本家都是吸血鬼。不甘愿地起身，一步步地挪到门口，最后见秦哲宸丝毫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无比幽怨地回眸控诉秦哲宸的无情。
秦哲宸忍笑，脸板的正正的，仿若，没看见。
李梓昊三步并作两步又窜回来，赖皮地往沙发上一趟：“我喝酒了，不能酒驾的。”
秦哲宸失笑，伸手拍他：“要去睡觉的话回房间去。走的时候记得把门给我锁了。”
“宸子，真的不用这么着急，也不差这么一时半活的。”李梓昊不以为然。
“明天她们学校有个联欢会，我已经答应了，不能失约不是。”秦哲宸浅笑。
李梓昊表情怪异地重复：“师生联欢会，这个有什么好看的。”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失言，这个只要是和乔桑榆有关的事情，那都是很好看的。趁着他犀利的目光还没有投射过来，掩饰，“那是不是乔桑榆也有节目要表演的。”
秦哲宸点点头：“唱歌，听说是世界因你而精彩这首歌吧。”
李梓昊闻言，眼睛一亮，乔桑榆唱歌，他还真没有这个荣幸听过。很好奇，真的很好奇。凑过去：“宸子，你看明天是星期六，正好我也出去松快松快，再叫上仲子。”他可真够义气的，有好事都不忘兄弟的一份。
秦哲宸斜睨他，李梓昊呵呵地笑着：“事情就这么定了。你看我们去，怎么说我们和乔桑榆认识的，约她出来吃饭，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不是？”表明自己去不是凑热闹的，而是能够发挥点光和热的。
秦哲宸凝视着他，沉眉仔细思衬了下：“你们想去就去吧。”
李梓昊咧开嘴，欢快地说：“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有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