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哲宸一把拉住了乔桑榆,尽管现在雨势小了,可是淋雨也不是好受的。
乔桑榆拧眉甩开他的手,不悦地质问:“你干什么?”
“外面在下雨,你等等,我车上有伞。”从这儿到车站还是有段路的。
乔桑榆寒声拒绝:“不用了,这点雨淋不死人的。”比起淋雨,她更加不想和他呆在一起。
秦哲宸又不能强行把她拖住,望着她倔强的背影,无奈地咬牙,快速地打开停在校门口的车子,然后拿了伞,小跑两步追上了乔桑榆,走在一旁为她打伞。
一下子飘落在身上的雨滴没有了,乔桑榆回头看了看秦哲宸,眉心一蹙,抿抿唇,他爱跟着就跟着好了。心无旁骛地走自己的路了。
秦哲宸无奈地苦笑笑,甘心当一个撑伞工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旁,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额前的发丝上附着着小小的晶莹的雨珠。忽然有些记忆鲜活起来。那时候他还在追求她,也是一个快要期末的午后,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骤然就变了脸,一时间狂风暴雨的。她因为上午没有课就到了图书室去复习,根本没有料到会下雨。可是不巧的是,下午还有一场考试。
他从她朋友那儿知道了这个事情,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但是他平时出门都是有车代步,下雨天自然有人给他打伞的,身边怎么可能会有雨具。想买伞都没有办法去。正好看到有个小姑娘撑着伞走过来,他当即就决定冲进雨帘中,然后趁其不备,一只手抢过了她的雨伞,另一只手将准备好的一百元钱塞进了那个小姑娘的手里,扭头就朝着图书馆跑。
到了图书馆的时候,她正在门口,盈盈地站立着,秀气的眉头微微颦起,无奈地看着丝毫没有收手意思的大雨。离考试还有段时间,但是被大雨扰乱了心思,根本是看不进半个字了,于是干脆到门口站着,打算雨一变小,她就走。
就这么看着他撑着一把伞面上全是小熊维尼的小小的雨伞过来,膝盖以下部分全都被打湿了,高大挺拔的身姿在可爱的小伞下面分外的有趣。
他见到她还在,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墨黑的眸子都亮光闪闪,低醇的嗓音明快地说:“还好我跑得快,你还没有走。是不是下午有考试,我送你去。”
这次是她见到他这么多次最狼狈的一次,布料因为晕湿了贴在身上,可是她却觉得是最帅的一次。他就这么一步步地走过来,脑海中莫名地出现了以前看的大话西游紫霞仙子的话: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那她的他是不是会在有一天,他会在一个大雨磅礴的情况下出现,手拿小熊雨伞,脚下浸湿来找她呢。
那一次她没有拒绝他,即便是在图书馆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她在他的呵护下,躲在那个不大的雨伞里,一步步地在大雨中前行。雨伞真的很小,原本的作用应该是遮阳的。他即便是把伞面全都让给了她,还是有雨在风的裹挟下进来,打在她的裤子上。可是这片天地却前所未有的感到安全和暖和的。那样的雷雨交加不再可怕了。
她装作不经意地向他靠靠,自我安慰是因为她不能自私自利地,能让他少淋点雨就少淋点。可是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辞而已。
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软化,一点点地试探,收揽在了她的肩头,她稍微僵了僵,却没有动怒把他的手拍开。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之前他按照原先的套路,送过玫瑰花、强行拉着她到山上去看过星星,在广场上给她燃放过烟火,包下饭店请她吃烛光晚餐。那些惯来把少女们骗的团团转的浪漫手段到了她的身上通通都不奏效的。可就是这么简单的送伞,居然敲开了她的心扉。为了感谢它的功德,他将它收藏了起来,在车上常备一把不大不小的雨伞。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却又不能和他太远的大小。
从此他顺理成章地出现在她的身边,即便是不下雨,从揽着肩头,到十指相扣,时光在他们身上甜蜜的过去了。那段时间,他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他不记得自己当初追求她的初衷不过是想要毁掉她冷傲的面具,给她一个教训而已。送戒指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和她过一辈子的。
可是后来怎么就变了呢,他应该清楚她看重的是什么,怎么还会相信别人的那些话呢。就这么错失了。曾经的甜蜜如今都变成了难以启口的伤痛。他多想伸过手去,牵起她的手,再也不松开了。
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喉咙口多了一个硬块,上下不得。心肺像是被黄连水淋浇了一遍。目光紧紧地锁在她的脸颊上,压抑和缠绵。
乔桑榆被他炙热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虽然她刻意想要埋葬那段过去,可是他的出现就把尘封的记忆撕开了一角。这样的天气里,他走在她的身边,和那段落了灰尘的岁月里的影像重合。可是怎么也寻不到那时候的娇羞甜蜜了。一把雨伞,她轻易地就将自己的心交付了,却不知道那不过是他们这些公子哥惯用的手段而已。垂眸盯着自己的脚下,往旁边让了让,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秦哲宸赶忙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拉的更近,从背后看了看她的另外一边,心疼地说:“看到了没有,都湿了。”
“早就湿了,现在再打伞还有什么意思呢?”乔桑榆忽然说道。
秦哲宸愣了愣,松开她的手臂,认真地说:“虽然湿了,可是现在打伞能够少湿一点,而且如果照顾得当,还能干了还不会感冒。”
乔桑榆仿若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不再说话。
秦哲宸看看她平静的面容,暗自叹息一声。如果能够照顾好,真是不容易,尤其是那个人还不愿意被照顾。
忽然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扶住了路边的栏杆才算是站住了。可是手上的雨伞歪了歪,伞柄敲在了乔桑榆的额头上。
乔桑榆往旁边缩了缩,伸手抚了抚额头,一双手就盖在了方才的地方,上方传来了秦哲宸关切的声音:“怎么样,疼不疼?”因为一直盯着乔桑榆看,并没有留意到脚下的一个坑。
不过是被伞柄轻轻地打一下,能有多疼。乔桑榆拂开他的手:“没什么事。”目光在他的脚上溜了一圈,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秦哲宸这回是不敢在走神了,免得一会再让她受累了。
很快到了公交车站,乔桑榆站到了车站内,有了车站的庇护,他的雨伞就多余了。秦哲宸仿若没有留意到这个情况,自然地把雨伞给收了起来,看起公交站牌来。一会回头询问:“桑榆,你坐哪辆车?”两辆车都到她家小区附近的。
乔桑榆低头从包里取出公交卡,捏在手里站着。
秦哲宸轻轻地咳了一下,探出身看着街角,看有没有公交车过来。没有,就饶有兴趣地观察其车站来,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两个人站立了好一会,乔桑榆免不了侧目,瞥了眼秦哲宸,他还不走吗?可她又不想同他说话,两个人恍若陌生人一样站立着。
所幸车子很快就到了,乔桑榆快步上了车,一回头,发现秦哲宸居然也跟着上了车。乔桑榆合了合眼睛,往里面走去,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他坐公交车干什么?难不成是来体验生活吗?
秦哲宸则窘迫地站在车门口,皮夹里最小的票面是五十元的,掏遍了口袋也没有零钱,只能让后面的人先上,而自己则站在一旁,耳根都有点发红了。
司机鉴于他不凡的气度,皮夹里又的确有钱,倒也没有摆脸色,还好心地提议道:“要不你先下车找个地方换零钱,或者看看车上有没有人能换过来的。”
秦哲宸想了想,取出了五十元,准备把五十元塞进投票口里。站在车门口的人都纷纷侧目,有这个钱,他来做什么公交车呀。真是看不懂这些公子哥。
忽然有人往投币箱里塞了两元钱,熟悉的嗓音:“司机,他的钱我给他付了。”秦哲宸抬头就看见乔桑榆板着的俏脸,无畏她浑身的严寒,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讨好地唤道:“桑榆。”他就知道她是嘴硬心软的人。
乔桑榆淡淡地扫过他,恍若没有听到他说话,抓住了一旁的栏杆。
秦哲宸自动自发地站到了她的身后。抓住一边的栏杆,细心地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其他的人。
因为车上的人不少,乔桑榆虽然被他包围着,还因为车子行驶而贴在一起,烦躁不安。可是她又不能让他离他远点。捏紧了栏杆,深深吐纳,告诉自己就当是不认识的就可以了。
可是不认识的人不会总问她:“桑榆,没碰着吧。”也不会被别人不满的指责,“你站稳点,当心点,撞到人了。”基本上是把站在周围的人全都给得罪了。
有人反唇相讥:“少爷,这个是公交车,不是你们家的私家车。要摆派头,下去开跑车去,谁也不能和你挤了。”
秦哲宸从来都是天之骄子,若不是为了乔桑榆,他根本就不可能被人这么推搡来挤过去的,本来就心里很不爽了,听到人这么说,火气上来了,刚想要说话。
乔桑榆看不下去了,寒声呵斥:“你可以了。”瞪了他一眼,从人群中挤到中门,准备下一站就下车。若是再呆下去,他绝对会把全车人都给得罪了。然后他就有可能说把公交车给买下来,把所有的人都赶下去这种话。
秦哲宸尾随而来,纳闷地说:“怎么准备下车了,还没到站呢。”
乔桑榆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秦哲宸乖觉地也不出声了,她一定是怪自己给她惹事了。这回又算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