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四嫂。”隆虑公主和陈蟜已是在那处等候她多时,陈蟜扶着隆虑公主走了过来,身着很简陋,不过平民服饰。如今诸王来朝,各方都是高度戒备,而刘彻的令牌,或许是在他们被发现身份后,可以被允许出城门的唯一凭证,毕竟,这个天下,还是要以那个帝王为尊。
平民在这一时候,反而是最最安全的。在这京师本就有各种反动势力,妄图在刘彻与窦漪房相互争斗,相互内耗之时,策动反叛,诸王来朝,倘若之一死亡,无论是不是自然,又或者那诸王其中之一便是早有那叛变之心,那后果都将是一场灾难,长安百姓,生死不由己!
他们三人,一个为公主,一个为皇后,一个为隆虑侯,本是高危之人,这时出城本就惹了祸端,只是无可选择,倘若平阳公主知晓她的妹妹隆虑公主腹中的孩子还存在,那这个孩子莫不说可不可以平安长大,能够安安全全的呱呱落地,已是万幸之中。
“翠烟,你不用跟本宫进来。”陈阿娇进了府,来到她的闺房,她的闺房虽已是没有人居住,下人仍是日日来到打扫,倒也,纤尘不染,手指滑过衣柜,指尖一凛,打开衣柜大门,随意拿出一件昔日偷偷溜出去所要穿着的平民衣裳,换上。走出她的闺房,复有细细的看了一遍,说不出是什么眼神,蹑手蹑脚地将房门关上。
却是在旋身的那一刹那,睹见梁大夫在那处,“你要我给你找的都在此处。”观了观梁大夫,梁大夫一脸平常,望不到心底,是本就深沉还是根本没有想到什么,是她妄揣度人心了?“谢谢梁大夫。”刚走了几步,却是听得梁大夫在身后幽幽道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座权力之城,“是对的,只是,逃脱的了么?”终其一生亦不过是飞不出笼子的鸟,只是这笼子要视笼主的喜好,去确定究竟有多大罢了。
陈阿娇的气吸了吸,呼了呼,终是大步向前走着,刚才那番言论,是说给她听还是他自己,抑或都是,出了府门,将梁大夫给她的东西分了一些给隆虑公主和陈蟜,却是独独遗了翠烟,陈阿娇头也没有抬,“翠烟,你不用跟着,今日,本宫便会回来,你不要呆在陈府,在对面那座楼内等本宫。”出城的人,越少越好。
她将那个东西套在身上,不一会儿便是起了反应,抽搐起来,她在等待着一个人,那人却是在此时姗姗来迟,“属下来迟一步,”还望小姐责罚,“我不会责罚你,毕竟,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好,不妥,不该,不应。”她打断了她的话,连说四个‘不’,来人正是幽幽,幽幽想必很是了解,这一次,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是有多么的严重了吧。
“幽幽,知错。”毕恭毕敬,不敢抬眸,陈阿娇将手中的东西也递给她一份,“披上。”幽幽领命而做,“暂时做一马夫。”她需要一个陌生的面孔,一个在官场从未出现的面容,或许可以蒙混过关,“诺。”陈蟜这时将隆虑公主小心翼翼地扶上马车。
梁大夫给她的东西很好,四个人,四种病症,当然,对身体无恙。粗布麻衣,跟这辆对于粗布麻衣来说有些豪华的马车是不相称,不过,正是因为不相称,故而才容易蒙混,任谁都想得出得漏洞,装扮之人有岂会想不出?故而,那城内的守卫反而会去相信,相信他们所编制的谎言。
翠烟就这样,站在那处,看着他们,直到看不见马车,她才慢慢走到那座楼内,二楼,往下眺望,看透一切,随意点了几个菜,等着。白天便必须离去,黑夜那些守卫反而会有疑心,反而更加严格的盘查。坐在马车里,手,紧紧地圈成一团,“会顺利的。”陈蟜握了握她的手,想令她放松。
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三人知道真正的原委,连馆陶都没有告诉,谁会去想隆虑公主嫡亲的大姐,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下这样重的手,用这般心机。卫子夫与卫青全是平阳侯府出来的人,而她的妹妹隆虑公主在这种情况之下,无异成了她的绊脚石,出嫁从夫,她一旦生育子女,只会更加的偏向陈氏,她与她同是刘彻的姐妹,究竟谁说的话更加管用,未尝得知。论宠爱,当年谁比的过陈阿娇和韩嫣,俱往矣,恩爱不再!
她想过与窦太皇太后说起,只是如今窦太皇太后年岁长矣,身体依然大不如前,前有她陈阿娇无子,卫姬被封为美人,生下当今天子长女,至此,仍是圣宠不衰,想必,日后,必能生下长子,甚至于是当朝太子。这,当下,再将这件事说与她老人家听,莫不要,气得她二佛涅槃,既然,得不着最最稳妥的护佑,那么,自然而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恩。”她点了点头,刘彻能让她出宫,就能让她无法离城。马车倏尔停住,是已然到了城门口了,幽幽不住的咳嗽,脸上的红肿清晰可见,车内的三人俱是屏住呼吸,仿佛,轻轻一吸气,一呼气,他们便会被发现似的。“官差大哥。”幽幽装得很好,“通融通融,让我们早早出了这城门,好去治病。”
“官家小姐,看着我们都生了病,无法干活,还要传染他人,就将我们打发了出来,”说到动情处,幽幽还流下了两行清泪,“给了我们一些钱财,和这辆马车,我们,不,奴婢们就被赶了出来。”那位官差将信将疑,却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幽幽递给他的钱财,收入自己怀中。
末了,将手中的剑放置身侧一旁,腾出来的手,眼看就要揭开幽幽麻布的面遮,幽幽手一滑,脸上的红肿不仅仅令人退步,还使人恶心,官差的手犹疑不决地停在那处,像是吓了很大决心似的,绕过幽幽,走到马车旁,马车幔帐,轻轻撩起,灰尘便是扑面而来,明显,这外表华丽的马车,实在是‘废弃许久’。
隐隐有恶臭从马车里传出,官差摇摇头,也不管究竟是与不是,若不是不准他们走,他们回去,饶是因此得罪了将他们赶出来的官员就不好了,倒不如,做一次‘好事’,放他们离去,也算是积了功德,今晚上在赌桌上的手气应该会好了不少,他竟是忽略了从马车内传出的气味,脑海里缓缓幻想着:买定离手。
“走吧走吧。”再不看他们,手将幔帐放了下来,挥挥手,让前面的弟兄放他们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