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绍辉有一个不得不去的应酬需要应付一下,他有些愧疚的说很快就回来。他能在家陪我一整天已经实属不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的病痛虽然能一时缓和我们之间疏远的关系,却不能根本的改变什么。
绍辉出去后,我也正好趁此机会给黎昕打个电话。还好他没有关机,电话响了几声后他就接通了。
“喂,陈老师~”黎昕的声音有气无力,电话彼端也很安静,显然他已经被于经理解雇了,今晚没有再去新大陆上班。
“你在做什么呢?”我问。
“没什么,躺着~”他平静的说。
“没去上班吗?”我心虚的问道。
黎昕无力的笑笑,“陈老师,你明知故问~”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岔开话题,“怎么不关机了,我之前打了很多电话给你,但是一直打不通。”
“没什么好逃避的了,所以就没必要关机了。”他的语气听上去萎靡不振。
“关于父母的事,你还是从前的想法吗?”我小心的问着,毕竟这才是症结所在。
他的语气不再平静,“在歌厅上班的这段时间,我也见识了这个社会是怎么个样子的,也知道了什么叫做有钱就是爷!不然我也不会被辞退了!”他叹了口气,“也许我妈也是经历了这些才最终选择放弃这个家,和那个有钱的老头在一起的吧······”
听着他的话我的心很痛。这个世界本就是这么残酷,但不该是他这个年纪就明白的。十八岁不正是爱做梦的年纪吗,现实的残酷是需要在逐渐的成长中一点点体会的,而不是这样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黎昕,你母亲放弃的是一种生活,放弃的是和你父亲之间的夫妻情,而不是与你之间的母子情。你出走的这段时间,她有找过你吧?”
电话那端沉默良久,我以为信号不好,问道:“黎昕,能听见吗?”
“能~”他有些不耐烦的说:“老师,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就这样吧~”这明显是要挂电话的节奏。
“等等~”我急着说,“我们能见一面吗~“
黎昕没好气的说着:“陈老师,我记得我那天晚上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你不觉得你现在做这些太多余了吗?”我能听得出他已经在小心措辞了,不然会说得更难听。
但是我已经做了这么多,还会因为他的几句过分的话而动摇吗!我语气严肃的说:“黎昕,我因为你骨折了,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康复。你是不是应该象征性的慰问一下?”我故意说得很严重的样子,希望他能因为愧疚而愿意见我一面。
好在黎昕并没有对所有的事都无动于衷,听到我受伤的消息,他的语气明显的紧张起来,“伤的很严重吗?我······怎么会弄成这样~我真得不是故意的~”他慌张的说着。
很明显我是吓到他了。我想笑却又不敢笑,怕露出破绽,“不用担心,还没那么严重,我还没残废。我现在就是有去抓你的心,也没那个力气了。你······”
没等我开口,黎昕便焦急的说:“陈老师,如果方便的话,我明天能去看看你吗?”
我的嘴角不由得上扬,还算是你小子有良心,“好吧,明天上午你来我家,我把地址发给你。”
绍辉提前结束了饭局回来,他特意少喝了酒,还带回了我爱吃的麻仁芋头外加一份鸡汤。
他看我把鸡汤喝完才说:“明天我有些很重要的工作要忙,恐怕不能在家陪你了,我让姗姗过来照顾你一天。“
姗姗是绍辉的秘书,她大学毕业后就进了绍辉的旅行社。那时候绍辉才刚开始创业没多久,姗姗可以算是元老级的员工了。她办事能力强,性格又是八面玲珑,绍辉一直很青睐她,给她的待遇也远远超过一个秘书能够得到的。毫不夸张的说,姗姗陪在绍辉身边的时间比我这个作妻子的都要长。相比起我这个被摆在家里久不见光的花瓶妻子而言,姗姗则更像是他的至亲。
我见过姗姗很多次,对她的好感度几乎为零。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女人,出于本能的看不上对方。绍辉作为一个男人当然意识不到这一点,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我应该会和姗姗相处的很好。
“姗姗啊,那就算了~”我说完便看到绍辉皱起的眉头,赶忙婉转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姗姗可是你的左膀右臂,她不在公司你会很辛苦的。我给闵儿打了电话,她说明天会来照顾我。”我撒了谎。
绍辉这才安心,“那就好。但是让闵儿照顾你也不是常事,她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不然这样吧,我找个专职的保姆来照顾你。”
绍辉曾不止一次的说家里应该雇个保姆的,可我却坚决反对。我实在不习惯家里有一个陌生人,会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别啊,我又不是永远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后天我应该就能下床了~”
绍辉看看我,“那就明天看情况再定吧。”
我没有和绍辉说明天我的学生要来家里看我,因为我预感到这件事会惹得他不悦。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学会了隐瞒,也许是因为我厌倦了和他的争吵。一段婚姻想要维持下去总得有一些办法,而我选择了隐瞒,隐瞒那些可能会触碰到他敏感神经的事情,隐瞒我的所思所想。
第二天上午,绍辉离开家后我给黎昕打了电话。很正当的一件事,不知为何竟有了偷偷摸摸的感觉。
一小时后家里的门铃响起,我扶着墙慢慢的走过去开门。黎昕看到是我来开门有些惊讶,他赶忙扶住我,“你怎么一个人在家啊,没人照顾你吗?“他问。
我看着他,玩笑的说:“你不是人吗?“
黎昕苦笑,“陈老师,你真逗。”
我重新躺下来,黎昕把一篮子水果放到床头柜上,看着我说:“你想吃什么,我去洗。“
“别忙活了,去外面搬个椅子过来坐,我们聊会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