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环视房间,环境实在是糟糕,用“脏乱差“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我忍不住问:“你住校的时候你妈不是有留钱给你吗?就算是要住宾馆,也该住个像样点的吧~“
黎昕撇撇嘴,冷冷的说:“我不想花他们的钱,所以暂时只能住在这里。而且,这里离学校近,如果我想回学校看看也方便些······“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的低下。
我了然于心,但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已经不是首先要解决的了。眼看着他有了弃学的念头,眼看着他有了堕落的趋势,我怎能放任不管。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再回学校了?”
黎昕点头,“我已经十八岁了,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养活自己,不需要再花他们的钱,尤其是我妈的钱!”他的语气中满是不屑。他的母亲因为钱而抛弃了这个家,当然他对于母亲傍大款而来的钱是无比厌恶的。
我看他态度如此坚决,心中不免焦灼。黎昕是个很有主意的男生,越是他这种平日里不言不语的人,一旦做了决定,便是很难让他回头了。
我只能先顺着他说以便多了解些情况,“这么说你已经找到工作了?”
“嗯!虽然不是很理想,但我打算试试~”
“什么工作?”我追问道。
黎昕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您就不用操心了,总之我是找到工作了,不会饿死的!”
他一个刚成年又没什么学历的男生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我很怀疑,而且我最担心的是带着这样糟糕情绪的他会不会因此而误入歧途。在我教书的这几年中,亲眼见到,听到过不少这样的反面例子。青春期的孩子因为缺少父母的监管,再加上自暴自弃的态度而迷失了自己,犯下难以弥补的错误。人生的路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一次不成熟的选择而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甚至可能是毁灭性的。
我越想越害怕,看着他这么随便的对待自己的人生,不由得心急,“你们早晚都要进入社会的,为什么急在这一时,难道就是为了和你爸妈赌气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理智成熟的人,却没想到也这么意气用事!“
“我没有!“黎昕愤怒的辩解。
“那你倒是解释下为什么忽然就有了辍学的念头,难道不是因为家里的问题而自暴自弃?“
我的质问让黎昕再没有辩解的余地,他不吭声,但是表情依旧倔强。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如果是因为家里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和父母坐下来好好谈谈。他们之间虽然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但不代表他们就不爱你,不在乎你。尤其是你的母亲,她对你的爱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不会希望是这样的结局。夫妻之间有很多无可奈何,不是你这个年纪,以你的人生经历能懂得。我不期望你现在就能理解他们,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的想不开而放弃自己。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学着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昕的眉眼间挥之不去的忧愁,表情依旧淡漠。“陈老师,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我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再回学校了。不管是学校还是家里都令我厌恶,我只想自己一个人清净的活着。你不用再劝我了!”
我极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但是看到他这幅自暴自弃的散漫模样还是失望极了。
“黎昕,我可以理解你想要静一静的心情,但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自己的武断而断送了前程。这样吧,我答应帮助你和学校谈谈,看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理由让你暂时休学一阵子。这样你也有了冷静的时间,学校也不会开除你。你觉着怎么样?”这是我最后的办法了,我想不出还有其他方式来改变他如此坚决的态度。一个人想要向上攀登何等之难,但是向下的堕落却是一念之间的。
黎昕突然间爆发,极不耐烦的说:“我说了我讨厌学校,再也不回去了!究竟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听懂?而且,你不是不管我了吗,干嘛还来这里装好人!”
我愤怒的站起身,他不屑的神情令我抓狂。“好,我不管你!但你最起码和你父亲谈一下,亲自告诉他你的决定,不要让关心你的人为了你的无故消失而担心!”我想我再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便拎起包准备离开。
我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黎昕的冷笑声,“口口声声说着关心我,却总是这么说走就走!”
我停下了脚步,身体微微的颤抖。可我还能做什么,他渴望从我身上得到的那种感情我给不了。我也只能像个老师那样谆谆教诲,但这显然不是他所期望的。
我转过身看着他颓废的背影,“其实我们活在这个世上都是孤独的,没有谁能真正帮到我们,只有自己能帮自己。黎昕,你应该学着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言尽于此我不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但是心理却很不是滋味儿。
我告诉了黎昕爸爸宾馆的地址,黎爸爸又是一阵客套的感谢。我还想和他说些什么,但终究作罢。只希望着这个深陷婚姻泥沼的父亲在离婚后能够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儿子身上,虽然现在已经有些晚了,但总比漠视要好一些。
晚上绍辉回到家问我有没有找到离家出走的学生,我说找到了,但是他不肯回家。绍辉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情,“我就说你这是徒劳吧,你还不信。没准那孩子还嫌你多管闲事呢。“这话虽然听着气人,但疲倦的我已然没有了和他理论的心情,便淡淡的回了句,”以后不会管闲事了······“
他又冷嘲热讽了几句我也懒得听,无非又是在老生常谈,说我的工作多么多么没价值,不如换个工作之类的话。价值观不同无需讨论,在他眼里要么清闲要么握有实权的那些职位我却一点兴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