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办公室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放肆的银铃般的的笑声。
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妇人,高挑的个头,杏眼黛眉,翘挺的鼻梁,眼窝稍稍的凹了进去,两只顾盼流离的黑杏仁儿散发着勾人的光亮。一袭米黄色的风衣难以遮盖住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看见推门进来的尤佳斌,笑声戛然而止,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两条细长的腿一前一后的交叉站立着上下打量着他几眼继而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张姐看见尤佳斌进屋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他。
“来,早上厂长拿来几张票子要报销,你没来没法做凭证。”
关上财务室的门悄声问:“张姐,这个女人是谁呀?大老远的就听见她的笑声。”
“呵呵。她是厂长的老婆,叫崔艳红。在局文化局工作。”张姐递过来几张发票“这就是张斐拿来的票子,你先把凭证做了,等他回来再让他签字领钱。”
是几张购买办公用品的发票和车票。拿过来一张记账凭证填好了抵还给张姐。“她姓崔,是鲜族人吗?我看她有些混血的样子,皮肤很白,眼窝深陷。是不是祖上和老毛子通过婚?”
“呵呵,这可没听说。小崔长的就是漂亮!你还没看见她一个办公室的小童呢,比小崔还要高出一截。打扮的那个样子比小崔还邪乎,甭提有多风骚了。”说道风骚,张姐的眼睛亮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羡慕的味道。光亮迅速地暗了下去,恐怕是暗自神伤吧。
“文化局是干什么的?属于什么部门?”尤佳斌掏出一盒长杆灵芝烟,抽出一根点着了。
张姐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皱着眉毛说:“哎呀,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抽上了这个烟,多冲呀,呛人!快点把门开开,一条小缝就行,放放烟味。”看见我开了一条缝隙就接着说“文化局是归工会管的,主要就是放放电影,看看图书馆。整天没什么事儿,就知道打麻将。”
尤佳斌抱歉的笑了笑,举起手中的烟说:“原本以为这个单位是一级防火单位,可以把烟戒掉了。可是老董跟我说,只要不是在车间里面抽就没事儿的。在车间里,我还见过他抽烟呢,只不过十分的小心,确定烟头被掐灭了才好扔进纸篓里。这下子好了,又戒不成了。这个灵芝烟便宜,否则一个月二百多块钱都买烟还不够呢。”
门被推开了,崔艳红走了进来。
“张姐,打麻将呀!”崔艳红莲步轻移,来到张姐跟前。一阵浓浓的香水味道钻进了尤佳斌的鼻腔。这香味太浓了!尤佳斌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汇:庸脂俗粉。
“现在正上着班呢,谁像你有这么清闲!一会儿你家的那位就要回来了,我还要给他报销呢。”话虽然这样说,可能是还有些想玩,话锋一转。“都有谁玩呀?不够人手吧。”
“人还不是有的是吗。韩鑫,我,你,还有?还有?”崔艳红掰着手指头数着,可是仍旧少了一个人。“刘三跑哪去了?小王也看不着了呢?”
刘三、小王是印刷厂的业务员,不跑业务的时候经常陪着崔艳红打麻将。
“老婆,怎么总往这儿跑呀?不用上班的吗?”张斐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崔艳红听见动静,扭过头送给了张斐一个飞眼,撒娇的嗲声嗲气的说:“人家头疼!”
“噗呲”一声,张斐忍不住笑出声来。“是不是又想打麻将了?张姐,尤佳斌,你们不知道。我媳妇有偏头疼的毛病,吃什么药都不管用。诶!你们说奇不奇怪?只要我们家的往麻将桌上一坐,头立马就不疼了。”张斐摇着头笑着说,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崔艳红听了,狠狠的白了张斐一眼,脸色微微地泛红,讪讪地说:“张姐,真的是这样。真邪了,一打麻将头就不疼了。打麻将对我来说就是灵丹妙药,包治百病。”
“这个小伙子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吗?会不会打麻将呀?三缺一,你凑个手玩一会儿吧。”
“玩什么玩!人家刚毕业你就想带着人家往歪道上走?”张斐不满地白了一眼妻子。
“怎么说话呢?玩玩麻将就能把他带坏了?玩麻将又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崔艳红撅着红红嘟嘟的小嘴,不高兴的模样。
尤佳斌见状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嫂子,我的麻将打得不好,出错牌了只要你们别埋怨我就好。”
牌局摆在文化局的一间屋子里。张姐因为要给张斐报销办公用品没能来,尤佳斌、崔艳红、韩鑫和文化局的小童,崔艳红的闺蜜四人凑成了牌局。初见小童就被其惊艳的外表吸引住了眼球,太靓了!尤佳斌在心里暗暗嘀咕着。一条黑白相间的披巾披搭在柔弱的肩膀上,长长的头发直直的披垂下来,油油发亮。冷不丁看去,有几许天后王菲的模样。一米七五的个头令其像是一只高高在上白天鹅。
“来吧俩吧!快点,别磨蹭了。老韩,说你呢。”崔艳红有些着急的催促着。韩鑫不紧不慢的笑吟吟的拉开椅子坐下来。
“干什么?着急输钱呀!”
“说什么呢?你这个二鬼子!”小童为自己的闺蜜打抱不平。二鬼子是韩鑫的外号。尤佳斌有些不解,怎么会被起了这样一个外号呢,会不会跟他留着的那一撇胡子有关?
四人落座,哗啦哗啦的推牌声响起来。
“崔姐,也不介绍一下。这个漂亮的小伙儿是谁呀?”码好了牌,小童从自己的小坤包中拿出了香烟和打火机,递给了崔艳红一根,自己也点燃了一根,朱唇微启,悠然的吐了口烟。
崔艳红笑呵呵地说:“这个是印刷厂新分来的会计,叫尤佳斌。小尤,这是我的同事,你就叫童姐吧。”
“你好,童姐。”尤佳斌冲着小童点点头。先前美好的印象被一根香烟燃烧殆尽。尤佳斌还是有些传统,甭管多漂亮的女人,只要是叼着烟卷的,在他的眼中就被打了折扣。
“嘻嘻,怎么着,小童?我的童大美人,看见年轻俊俏的小伙子眼睛就直了!当心输钱哟!”韩鑫有些不怀好意的坏笑着,神情带着些许暧昧。
小童粉嘟嘟的小嘴撅起来,轻轻地冲着韩鑫啐了一口。气恼地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真不是东西!你家里守着一个漂亮媳妇还惦记着外面的?回头我告诉你家里的,让她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崔艳红冲着韩鑫重重的吹了一口烟。
韩鑫的妻子很贤淑,属于耐看的那一种。冷丁看不会吸引人的目光,可是看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她吸引人的地方。韩鑫有些惧内,但是不耽误他沾花惹草。尽管有心动真格的,可是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怎么待见他。他也只有占占口头上的便宜。
印刷厂的院子里停放着一台嘉陵125。张斐从摩托车后架子上取下来一个兜子拎着进了办公室。“老董,明天晚上咱们喝酒去呀!”张斐拎了拎手中的兜子向老董晃动着。
老董双手杵在办公桌上翻看着报纸,听见张斐说话抬头看了看,脸上堆满了笑意。“明天是双休日,又要出去钓鱼呀!晚上上哪吃呀?用不用在饭店定个位置,等你钓鱼回来在饭店里加工一下。在家里吃还得自己动手做,怪麻烦的。”
拉开包,张斐取出来三根钓鱼竿,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鱼线上的钓钩,摇晃了一下装浮子的塑料筒,里面哗啦啦的作响。接着又拿起一根墨绿色的鱼竿,一节一节的抻了出来,在办公室里比划着。
“我最喜欢这把,碳素的,份量轻,弹性好。”
“你明天打算上哪去钓鱼呀?可千万离电线杆远一点!去年粮库的主任不就是用这样的钓竿吗,甩竿的时候鱼钩搭在了电线上电死了。”老董郑重其事的提着醒。
“我可没有他这么傻!碳素竿的导电性能相当的好,用这个钓鱼怎么还敢离电线杆这么近呢?这不是纯纯的找死吗!我每次领着我媳妇出去钓鱼的时候都要看看四周有没有电线,怕的就是鱼钩刮上电线。”张斐一边收杆一边说。
“呵呵。你家小崔也很喜欢钓鱼。女人喜欢钓鱼的还真不多见。”
“呵呵,这都是我培养出来的。”张斐有些自豪“刚开始的时候他连蚯蚓都不敢上,每次钓上鱼来都是我替他上鱼饵。可现在人家可厉害了,每次出去钓鱼我都钓不过她。看见她一个劲儿的往上钓,我很来气,用两把钓竿,可就是这样也钓不过她。他奶奶的,真邪门了!”张斐提到妻子崔艳红钓鱼的本事禁不住眉飞色舞的。
文化局内,四人的战况成了一边倒。三家输一家赢,崔艳红的面前摆了一摞子钞票,不过都是一些零钞,没有大票。崔艳红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一刻钟就下班了,于是一推牌。“马上下班了,今天就玩到这儿吧!我还要回家做饭呢。吃完饭还要准备鱼食儿呢,明天和我家的那个老张起早钓鱼去。改天再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