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过来啊,我们一起推!”笑笑扭脸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小叔,大声招呼道。
陆悠然侧脸看过去,傅子墨正一步一步走过来,墨色风衣衣摆在风中微微后扬,微微凌乱的短发,渐渐染上白霜,眉下的双眼迎着她的视线看过来,深邃似夜。
“你先自己玩会儿好不好?我跟你陆姐姐有话要说。”傅子墨走过来,蹲下,跟傅笑笑商量。
傅笑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陆悠然,半响拍了拍手下的雪球,点头,“好吧,那你们快点,我先进屋喝点水,一会儿我们要一起堆雪人!”
傅子墨揉了揉她的头,“当然。”起身,看向陆悠然,“走吧,我们一起到外面走走。”
并肩行走在管辖区大院偏右侧的小花园里,两边的常青树披上了白衣,裸漏在外面的枝叶更显浓绿,碎石铺成的蜿蜒小道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纯净的路面和颜色,让人有种踩上去的欲望,每步都能感受到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细碎又存在。
因为雪下得浓密,花园里并没什么人,似乎还能够听到落雪的声音,静谧,闲适,同时身边某人的存在感更加明显,陆悠然侧脸看了眼从出来后就一直没开口的人,洁白的雪花飘落在英挺的鼻尖,融化,消失,接着另一片落下,重复之前的过程,沉默着消失。
也许是感觉到她的视线,身边的人扭头对上她的目光,“怎么了?”身子微微向她这方倾斜,似乎能够看到对方眼睫毛上雪花融化后的细密水珠。
陆悠然微不可查的往旁边移了一点,“你叫我出来就只是为了走走?”
“对啊。”傅子墨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挑挑眉,“我刚才应该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说完看她一脸莫名加不可置信的神色,嘴角上扬,口中呼出的气流在空中掀起一片白雾,“不逗你了,我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一下上次发生的事。”
“上次?”陆悠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讶完才脑中灵光一闪,“哦,我跟灵韵被迷倒的那件事?”
傅子墨点点头,眼神示意她跟上后,起步继续沿着小道往前走,边走边说,将之前查到的所有线索和最后处置结果都摊在她面前。
比如,迷倒她们的那个千面人是上次绑架她的时候迷倒她的那个小混混,还是一个讲义气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混混,所以在因为傅子墨的插手而他的恩人升了天亦或者下了地后,想要罪魁祸首也就是傅子墨也不好受,接着就挑中了她跟王灵韵姑娘做突破口,然后就有了剩下的事。
后来,敢在千面人手里接收她们的欢愉会所被查封,从上到下的领导层都受到应有的惩罚,尤其是欢愉会所的老板,因为行贿、贩毒、组织黑社会等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并没收所有财产,还因此牵扯到了J市所属Z省省长,前段时间已经被双规。
以上听他说的简洁明了,但她也能想象到里面的风云变幻,跌宕起伏,一省之长的去留里面所牵扯到的利益纠纷,党派倾轧可不单单是一个人就能抵抗的了得,想到因此而牵扯到的家族,陆悠然眼眶隐隐发热,她能从中感受到亲人浓浓的关爱和袒护,无惧外力,无恐阴邪。
实际上她自从水乡回来后心底的压抑和无法言语的惶恐一直都没怎么消减,跟前世相近的黑屋遭遇让她总是有种一不留神就会回到前世那时候的感觉,所以即使两次黑屋的遭遇有一些细节上的重叠,她也不敢去回想任何于此有关的经历和细节,只能将十分的注意放在身边的每个地方,时刻感知着这个世界,让她知道自己真的活在现实,而不是她的妄想。
现在再一次感受到身边亲朋好友的关爱,似乎刚刚还在飘浮着的心被因关爱而产生的羁绊牢牢锁住,渐渐沉到实处,并固定缠缚,此刻心情豁然开朗,连听到傅子墨说出他那时候的诱饵计划都没怎么影响到她的好心情,毕竟在那时这确实是个好方法,不是么。
“你没什么想说的?”傅子墨带着歉意解释了一遍自己当时的想法后,发现走在身边的小猫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有童心地伸出双手接雪花,感觉她周遭的气场还变得轻快了许多,傅子墨一时心情有点怪异,轻轻皱了皱眉头。
这是傅子墨第一次向别人剖析自己,这个世上有的人喜欢向别人诉说自己的所思所想,也有的人喜欢将所有的事都闷在心里,甚至是讨厌别人窥探自己的想法,而他就是最后一种。
因为小时候跟同龄人在思想和认知上的差异,傅子墨一直都没什么同龄人的朋友,围绕在他身边的,要么就是他有意招揽的下手,听从他的指挥,要么就是自顾自的扒上来巴结逢迎,这些都不需要他特意去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再加上他们家是军政家庭,相处时无可避免的带了点上令下达的色彩,渐渐地便养成了他有些固执的性子,做事目标明确,喜欢掌控全局,表面上看温和亲随,彬彬有礼,实际上却骄傲到了骨子里,有时候避免不了固执己见,一意孤行,就算碰了壁也不达目的不罢休。
可以说,在傅子墨将陆悠然跟王灵韵送回J市别墅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他那个诱饵计划,在别人看来似乎十分正常,情有可原,可对于他来说,却相当与改变了他的一贯行事风格,就像是惯于右手变成了左手,不可避免的会有不适伴随,但他却一点都不后悔,甚至是庆幸的。
但是,他的努力和改变,却没有得到想要的重视,就像小时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做成的小木屋,虽然老师表扬赞赏,可下课后无意间见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随手扔到一边的角落里,这种沮丧中带着点憋屈的感觉,让他有点……不爽。
“嗯?”陆悠然歪了歪头看了眼傅子墨,见到他脸上没有褪下的歉意,想起了刚才他说的话,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没事,我们已经好好的回来了不是么。”
看他没有放松的表情,陆悠然将分神放在周围雪景的注意力收回来,认真地安慰面前的人,“再说你当时的作法我也可以理解,如果是我的话,背后有这么一个不怀好意的人随时盯着,有人能引出来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