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袭杀
当远处飞来的箭支“咄咄”的射在马车的车壁上的时候，方庭发现一件事。
他发现自己的胆子其实很大。
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脸色煞白、身上簌簌发抖才是符合常理的么，起码，坐在他们对面的王之明现在就是这幅模样。
外面兵器的碰撞声有些激烈，不时有惨叫声响起，那是锦衣卫们在和“盗贼”们厮杀。
他看了看身边的吴嫣然，吴嫣然的表现都比王之明要很多，一张俏脸虽然微微有些发白，靠得他也更近了些，但是，脸上至少没有太多惊惶的神色。两只眼睛扑闪扑闪，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
时间似乎在这个车厢里，变得慢了许多，方庭觉得自己脑子又回到了那种空灵的状态，他多少清楚了一点这个规律，越是有压力，越是紧张的时候，他就好像越容易进入这个状态。
从微微飘荡的车帘朝外看出去，地下已经躺着不少的人了，有锦衣卫的，也有盗贼们的，吴大猷先前的话说错了，江南的锦衣卫或者战力是差一点，但是战意却是不差，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还在努力的抵挡着这些盗贼们的冲杀。
尽管看起来，他们未必抵挡得住。
盗贼的人数，远远的超过锦衣卫，人多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方庭就没有多清楚的概念了，但是，再没概念，他也比较得出来，这股盗贼至少有四五百之众，而且，他们还有弓箭，锦衣卫的溃败或者被灭杀，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盗贼。盗贼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有弓箭，怎么可能有这些整齐划一的兵刃。
“是官兵！”吴嫣然的小嘴微微一动，似乎说出的是这三个字，方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官兵，怎么能是官兵……”王之明惊恐的叫了起来，方庭有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是官兵假扮的盗贼这样才正常好不好，真正的盗贼，有这个胆子，有这样的实力么？
“这里不能呆了，我们要离开！”
他朝着外面瞅了瞅，嘴里感觉微微有些发苦。吴大猷的身姿十分矫健，在敌人群中起落，却是没有回来的意思，那些假扮成盗贼并没有一涌而上，除了派出部分的人在攻击以外，另外还有一半人在两侧，隐隐有包围侧翼的意思。
方庭甚至看见有人顺着两侧朝着自己这支小小的兵马后面运动，对方的意图相当明显，包围，聚而歼之。
有条不紊的展开队形，攻击包抄，这也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能有的战术，方庭相信自己看得出，吴大猷更看得出来。
果不其然，只见吴大猷高高跃起，将对面的一个人劈到，身子一抽，便从人群中晃了出来，他身后的锦衣卫，立刻顶了上去。
“走！”
吴大猷奔到车前，没有废话，调转车头，对着拉车的马匹屁股就是一刀戳了下去，马儿负疼，一声长嘶，马车一下就朝后冲了出去。
吴大猷跳上车，方庭眼睛一花，只见另外一道身影也跃了上来，抢过吴大猷手里的缰绳，对着吴大猷吼了起来：“你去保护太子，我来驾车！”
“咱们来时不远的地方，有片树林，进了树林，咱们就有生机！”吴大猷也不废话，指着前面的路大声说道：“你专心驾车，我对付那几个找死的王八蛋！”
马车跑得飞快，这个时候，能够追上他们的也只有那十多骑意图抄他们后路的骑兵了，这支假扮成盗贼的官兵中，骑兵并不多，想必都是带队将官的亲随，此刻见到有马车逃遁，顿时一个个怪叫着追了过来。
“我能做点什么？”方庭探出头来，大声问道，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帮上带你忙的。
“别添乱，叫你们跑的时候，带着嫣然和太子，使劲的跑，不要回头！”吴大猷回头看了他一眼，喊了一句。
“好！”方庭缩了回去，你们负责突围杀敌，我负责逃跑，这种安排倒是不差。
“能跑吗？”他看了看吴嫣然，问道，疾驰的马车中有些颠簸，吴嫣然点点头，却是撕开裙摆，扎了起来。
方庭又朝着王之明看了一眼：“想活命就跟着我们，明白吗？”
王之明脸色惨白的点点头，也学着吴嫣然的样子，将身上的长袍扎起来，方庭微微摇摇头，同样将自己身上的儒裳下摆扎了起来。
耳边传来马蹄声和兵器的碰撞声，然后只听得一声闷哼，方庭等人觉得车厢猛地一震，似乎撞飞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
这是不知道是吴大猷还是齐百户跺翻了一个靠的太近的骑兵，但是似乎有人也受了点伤。
嘭的一声大响，马车重重的撞上了一颗大树，车厢里的三人，顿时震得七荤八素，就在这时，车厢外传来吴大猷的大喝：“下车进林，跑！”
方庭深深的吸了口气，拉着吴嫣然的小手，蹦出车外，头也不回的朝着林子深处跑去，而王之明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立马跟了上去。
身后传来呼喝声、兵器的撞击声，方庭通通的充耳不闻，只是拉着身边的小手，努力的跑着，他就知道，越到深处越安全，骑兵进不了林子，下马来，有吴大猷和齐百户拦着，只要他们拦阻一会儿，自己几人就可以消失在密林深处。
喉咙里感觉有火在烧，他大口的喘着气，不知不觉中，他用上了吴大猷传授的那些呼吸的法门，顿时就感觉好受了许多，身边的吴嫣然，虽然有些跌跌撞撞，但是好像还跟得上他的脚步，只是脸蛋涨的通红，小嘴也大张着在急促的喘着气。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声音渐渐远去一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突然之间，方庭眼前豁然开朗，眼前赫然是一个小小的村庄，村庄四周有不少田地，他们三人，就站在这田地的边缘。
而田地里，几个正在劳作的人，正停下手中的活计，有些惊讶的看着有些狼狈的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