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父亲允许的东方诗,别提有多开心,一脸雀跃的拜别父亲,就高高兴兴地去拉着清酒的手,清酒有些回避的想抽开了双手,但东方诗反倒没觉得哪里不开心,还是那副自得其乐的摸样。
乔为依不是爱铺展浪费的人,所以回程的马车略微有些狭小,坐一个人已经显得有些狭隘,坐两个人更是拥挤不堪。
这次没想到的就是东方诗突然来这么一出,当东方诗一坐到马车上,就有些不高兴了,闷闷的空气,小小的环境,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受罪,她曾是东方王爷的掌上明珠,一出王府,一辆五人坐的宽敞马车侯着她,车上水果甜点茶水一应俱全,可如今……东方诗一张小脸上写满着不高兴三个字。
可更苦的还在后头呢,因着清酒行军多年,所以清酒性子洒脱惯了,乔为依也是跟清酒吃苦过来的人,渴了喝山间泉水、饿了吃树上野果那是二人保持多年野外行军的习惯,将就着吃两口,能果腹便可,从不挑剔什么,这半日行走的路程也是这样子过的,乔为依倒没觉得哪里不妥当,清酒一路问着乔为依是否要找个城镇歇歇脚,乔为依了解清酒的心思归心似箭,一路说着自己不打紧,随便吃吃喝喝也就果腹了。
东方诗是想也想不到好好一个藩王竟然是这番摸样,马车坐了半日就腰酸背疼,委屈写满了整张脸蛋,野果泉水更不肯吃半口,肚子里空空如也,饿的舔舔嘴巴,只盼着到了下个城镇清酒能给她找口好的吃。
乔为依看出了东方诗的心情:“诗诗,这个马车就让你好好歇息吧,酒酒是粗人,不懂照顾女儿家,你要多体谅他,我去前面找匹马儿骑。”东方诗闻声,半日的不高兴一下子化为烟云了,软绵绵的身子靠着乔为依,直说道:“我就知道四姐姐疼我,对啊,我怎么忘了四姐姐会骑马,还是你母亲的情人教你的呢。”
一时之间,马车内的气氛顿时凝固了,乔为依的脸蛋有些难看,东方诗忙捂着自己的嘴,小心翼翼的看着乔为依:“五妹妹真爱说笑话,远护卫只是与家母关系密切,才会让人误会,远护卫是个忠心的仆人,没有他一直护着我,你四姐姐我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乔为依说着话,就喊了句停车,慢慢地挪着身子出了马车,背过身去的她默默抹干了自己的泪水,眼眶红红的直视前方,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软弱,这天下,没人会心疼她的眼泪,她是清酒最强大的后盾,她不可以让自己软弱。
远护卫一直跟在乔为依的马车左右,看着乔为依下了马车,忙下马去照顾她,看着她的眼眶红红的,在看着马车内的人毫无动静,远护卫有些冲动的上前走了几步,乔为依急忙的拉住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惊动清酒,远护卫有些气愤的别过头去,乔为依指着马:“看来,哀家要跟远护卫共骑一匹马了。”
远护卫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他指着马儿道:“马,让太妃骑,臣是个粗人,就是从这里走到大兴都没问题,太妃快上马。”说着话,远护卫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紧紧地披在乔为依的身上,大大的披风仅仅的裹着她娇小的身躯:“太妃小心着凉,我在前头为你牵马。”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骑马了,乔为依也记不清了,重新坐在马背上,她突然觉得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清酒骑马在最前头,他的背影是自己一直追随的护卫的,可惜了这一身的本事,没能多为他做点事情,如果还能如当年骑乘沙场护君左右,那该有多好。
初遇他,是在九年前,清敏秘密谋划的逼宫政变中,他骑着一匹白马,带着自己的军队,从远方赶来,一把银枪杀敌千万,刀光剑影中毫无畏惧之色,担忧双亲的神色写满了征战脸蛋,对手下说的最多的话——不要管本王生死,救陛下救皇后。
第二次乔为依见到清酒的时候,是在逼宫政变的火海被擒时,他满身污血毫无力气,清敏嘲笑的看着他,被擒的清酒眼中还是有这一丝倔强,更多的是仇恨,乔为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打伤了看守清酒的侍卫,带着远护卫一路拼杀护着清酒回到了番地,
那一年,清酒也该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父王亲指的侍妾刚到大兴不满一年,那时候他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国仇家恨,虽是个练武的痴儿,但也会经常陪伴侍妾左右,视她为自己的发妻,清敏逼宫那月,侍妾正是怀了六个月的身孕,侍妾了解清酒的心思,自然不会去拦着清酒做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就那样,大着肚子一日日的在城楼上忧心忧愁的等待。
等来的是一次次不好的消息,更是那句清酒被擒,只此四个词,侍妾一个慌神就从城楼的台阶上滚了下来,孩子没了,终身也不能再在怀了,那时候距离清酒安全回到番地不过一个月的光景。
第三次见到清酒,是在大兴的地牢,乔为依护送清酒回到番地,却因为侍妾流产的事情,迁怒与她,那一年的时光,乔为依虽然受尽苦刑,但丝毫没有任何的恨他的心思,她觉得那是她父亲欠清酒的,由她来还恰好合适,直到蛰伏回北国的远护卫再一次出现在大兴地牢,带来一个惨痛的消息,由于乔为依的不顾一切,她的母亲死在她父亲的手里。
那是第四次,乔为依见到了清酒,清酒还带来了一个人,就是给她递送消息的远护卫,那时候的远护卫奄奄一息,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清酒不同于一年前眼中还透着一丝天真,身上也不在穿着双亲最爱的那件银袍,他像是换了一个人,眼中充满着冰冷,一件火红的袍子,似乎在说着他浴火重生的故事,乔为依不像一年前见他那般冷静,竟然嚎啕大哭,竟然哭的一丝力气都没有,她哀求着清酒放开远护卫,说着母亲惨死的经历
那一刻清酒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蹲下身来,替她擦了擦泪水:“本王一直想,这样坚强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支撑了她,当本王抓到了她的护卫,严刑逼供,竟然在她的护卫口中得不到半点谋害本王的心思,他一直坚定地说他是为你而来,他从前是为你母亲而活,而你母亲惨死后他是为你而活,本王不信,不信北国的人竟然还有这份温暖,但本王看见你哭了,一年来,本王如何严刑逼供与你你都不哭不闹,竟然你为了母亲的惨死你哭了,原来……不过你也跟本王一样,心中有的不是权力和阴谋,而是家,是亲人。”
说完这一切,清酒将她的身躯拥抱的更紧了:“乔氏,本王没有亲人了,连唯一的孩子也没了,从今往后,你愿不愿意,陪伴本王,做本王的亲人,和本王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呢?”
第四次的见面,清酒竟然爱上了这个倔强的女子,从前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去挽留她,那样被自己重伤的她,怎么肯原谅自己,而这一次,他知道自己不能不开口,第一次说本王错了,第一次开口去挽留,乔为依那时候只说了一句:“如果殿下相信我,我定然不会辜负殿下,日后,一定与殿下齐肩,讨伐我们共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