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体质，是比绝品五行体质更为罕见的体质。不管你之前的五行属性如何，一旦出现混沌，所有的属性都会被隐去，并且陷入无止尽的休眠。
而身怀混沌体质的修行者，也将昭示着此生最高的修为成就也只能留在凝神境第十层巅峰，此后无法引气入体，不得半点灵力。
杨亦侠眼圈泛红，颤抖地收回双手，瘫倒在地。
“小侠儿，别这样，振作一点。”司空皓月美目泛红，声音也哽咽道，“天无绝人之路，师叔会为你想办法的。”
“想办法。谈何容易？混沌体质，恐怕小虾米此生是与修行无缘了。”剑神仰天怅叹，一脸不甘，“苍天啊，难道让我重生，让小虾米穿越到这里，就是要我们经历这彻底的绝望吗？千年大劫将至，我们只能任人宰割，小虾米与修行无缘，难以自保，要回家那也是难于登天了。”
当初剑神被夜月吟斩下右臂，失去挚爱时，就曾忍受过这种难言之痛。那是一种拼尽全力后无能为力的痛，而这一次，还没开始，就已结束，这是一种不同的痛，是一种无疾而终的痛。
当初剑神筋脉虽然被废，但是仍可凭借剑神诀剑法激发自身心法的运行，从而修复残缺的筋脉。可这次，筋脉完好，却摊上一个混沌体质，剑神诀也束手无策。
剑神光影闪烁不定，很快就陷入了低迷，他知道此刻杨亦侠才是最不好受的一个。
卧地片刻，杨亦侠的呼吸逐渐平缓，身体不再起伏，竟出奇冷静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司空皓月的香肩，柔声道:“区区小事，让师叔费心了。就算我是混沌体质，到不了练气境，那也只是断了修行这条路而已。现下，我只想给师父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答复，半个月内，突破到锻骨境第六层。所以还请师叔为我准备药浴，以冲击锻骨境。”
“你，确定你没有问题？”司空皓月见杨亦侠举动异常，确认道。
见杨亦侠点了点头，司空皓月接着道:“我之前安排你在戌时泡药浴，是以为你的体质仍是属于太阳之气的重雷偏火。我之所以挑选戌时，是因为夜里阳气较弱，再加上我这太阴药浴，阴阳会达到一个相对的动态平衡，这样才能更好地排出你体内的杂质。但是现在，你的体质大变，体内一片虚无，混沌不化，阴阳未开。既是如此，这太阴药浴也得推后至明日午时了。”
杨亦侠点了点头，虽然时间紧迫，但他也不差这一晚，何况现在这体质已经糟糕到极点，时间早晚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不能亲手教训叶笙歌那个小人，想起他那副猖狂之极的嘴脸，杨亦侠就恨得咬牙切齿。
“小侠儿，要不要找行云她们陪陪你。”司空皓月眼神温柔，望向出奇冷静的杨亦侠，她始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不用啦，美人师叔。夜也深了，你还是先回房吧。”杨亦侠摆了摆手，拒绝了司空皓月的美意。
“那好吧，我明天一早找你，别多想，早些休息吧。”说完，司空皓月点了点头，莲步轻挪，掩上木门便离开了。
出了房门，一片浩瀚星空悬于头顶，司空皓月对着那天边明月感叹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侠儿的体质怎会突然改变？这传说中的混沌体质，到底如何能解？师兄，如果我是你的话，又会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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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灯火通明，久久不灭，杨亦侠也丝毫没有歇息的意思。
“小虾米，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混沌体质，无法练气，这个打击可不小。”剑神看着一言不发的杨亦侠，试图安慰道。
沉默良久，杨亦侠才缓缓开口道：“剑神，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一些事。”
“你说吧，洗耳恭听。”剑神知道，杨亦侠这是在发泄。
“我本以为这次穿越到这里来，能够帮助你完成心愿，也顺便见识一下天下群雄的风采，不过现在看来，是无法实现了。剑神，我对不起你。”杨亦侠忽然双膝跪地，即使他知道剑神在他的神府中。
“快起来，你这又是何必呢？”剑神大为感动，一个法术托起杨亦侠的身躯，回应道，“要说对不起，也是我说。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遭遇这些事情。不过既然木已成舟，我们也只能坦然接受。”
“嗯嗯，等我修为到了凝神境第十层的时候，就会向师父请求，让掌门将我逐出师门，这样我就能下山了。”杨亦侠心中思索，嘴上说着自己的构想。“下山之后，我要去江湖闯荡，神州浩土门派众多，却无朝廷官场，若我能发动改革，以此召集大批人马，便可以阻止明月楼，还可以去东海找寻神秘宫殿，找寻回家的办法。”
的确，神州浩土上宗门林立，却鲜有政治势力。但在这里，无论做什么，还是以实力为先。剑神知道，如果杨亦侠只有凝神境的修为，那想要重整神州势力也不过是天方夜谭。
“我尊重你的选择，反正我现在栖身于你的神府中，是怎么也躲不掉了的。从今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剑神开口，眼睛里充满了斗志。“放心，有剑神在你身边，没什么好怕的！就算刀山火海，我也陪你一起闯荡！”
杨亦侠心中触动，抹了抹眼角残留的泪水，说道:“嗯，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我就不信以你的灵力，以我的头脑，不靠修为，我们还不能下山闯荡江湖了？”
“就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想着下山闯荡江湖？”木门发出“吱吱”的声音，一阵风刮过，一道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一张巧笑倩兮的动人面容出现在杨亦侠眼前。
“行云师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是司空师叔叫你来的吗？”杨亦侠大惊，他可不想剑神这个秘密被人发现，即使亲近如行云师姐，他也不想暴露这个最大的秘密。
“我刚刚见师父皱眉离去，又看见她手上的紫晶石，就猜到发生什么了。正想去找你问个究竟，就听见你说什么要闯荡江湖。”行云秀眉一挑，继续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受伤后资质有些损伤？想不开要离家出走啊。”
杨亦侠长舒一口气，原来行云并未发现剑神的存在。不过随即又长叹起来，道：“如果真是资质损伤的话，倒还好了。现在却搞出了个混沌体质，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混沌体质！”行云惊呼，美目也弯了起来，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说刚刚师父测试出你是混沌体质！不应该啊，根骨体质不是说变就能变的啊？”
“这可怎么办啊？”行云一时也乱了阵脚，素手抓着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唉，这就是命吧。算了，我也不做多想了。不过三个月后，我还是要会一会那个叶笙歌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师姐不用担心，我不会临阵退缩的。”杨亦侠望着行云失望的表情，心里也一阵不好受，不过还是拍了拍胸膛，保证道。
“傻瓜！谁跟你说叶笙歌的事情了。”行云敲了敲杨亦侠的头，抿了抿嘴，抓着杨亦侠的一只手，冲出了房门，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别看行云是个女孩子，力气倒是不小，一只手拽着杨亦侠“噌”的一下便跃上了五米高的四层走廊。
“师姐，你慢点啊！”
“师弟，你要是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马上就到啦~”
几个呼吸间，他们便来到菩提心素楼第十层五十米高的屋顶上。
杨亦侠睁开双眼，只觉满天繁星，浩瀚壮观。这跟宋一剑在快哉堂屋顶见到的繁星不同，整片夜空的星星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像是在召唤远方的人，唤醒他们内心深处的自由。这种不同，也许是站的越高，看得越有感觉吧。
“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看星星。”行云展开双臂，望着天边说道，“夜空是如此的广袤，广袤到发现自己是多么渺小，广袤到忘记那些烦心的事情。”
杨亦侠赞同地点了点头，也学着行云的样子，仰望着天空，只感觉栖霞峰的星空格外橙净，几亿光年外的群星闪耀着，像淡淡的白带，像细碎的泪花，像遥远的她:
某年某月，你会无端地想起一个人。她曾让你对未来充满斗志，让你对明天怀有期许，但是却丝毫没有出现在你的明天里。她的脚步很轻快，快到没有停留，快到没有再挽回的余地。
杨亦侠想起了柳夕颜，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总在最脆弱的时刻想起她：
每一个独处的夜里，都会想起很多往事，其中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也有无法回头的遗憾，有时候你会捶胸顿足，有时候你又会会心一笑，那些陈旧的往事，如一坛尘封的美酒，越品越浓。让你沉醉于此，继续幻想，幻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幻想着故事的不同结局。
但这一切，醉生梦死的一切，要到何时才能够结束？
杨亦侠忽然想起了一首词，一首他在高一时写下的《行香子》，那是在他和柳夕颜还没熟稔前，杨亦侠想象中的美好场景:
螣蛇遁天，金马踏云。玉楼晚，夕阳无限。醉卧雕栏，吟诗千遍。回首来处，可有人，落朱颜。
今夜星辰，相伴点点。待晨曦，又复一年。执手相望，一世烟火。纵笔风尘，凭谁问，天外仙!
(第十一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