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繁琐的仪式,甚至到现在她都是懵的状态。莫名其妙拜了师,现在更是莫名其妙坐在去往未明道长所在的长乐山马车上,罗淼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劲来。
其实这赵永宽赵村长与未明道长有些旁人不知的交情,也算是一段玄乎的奇缘了。
据赵永宽自述他与未明相识在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季,那年冬天,大雪下了几天几夜,雪后白茫茫一片覆盖天地,同时也封住了大山。赵永宽扛着土枪来到山上,他卧在雪地里用雪覆盖全身伪装自己,等待着猎物进入视线。
这一卧便是一日,申时刚过他叹了口气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扛起土枪准备回家。要是放在几个月前他是不会这么早回去的,这样空手而归免不了有些气恼,可家里妻子身怀六甲怕她担心只得早些回去。
午时那会儿这雪又下了一段时间,来时的路已经被雪完全掩盖,好在这山里他熟悉的很,别说不会迷路;就连这里哪儿雪深哪儿雪浅,他都一清二楚。其实家里储存的粮食足够过冬,只是终日不见荤腥,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妻子可是两个人的身子。
再加上那未出世的臭小子嘴馋得很!平日里妻子是不太喜欢多食肉食的,自从怀上这小子,妻子是胃口也大了,喜好也大不相同,况且这冬日里吃些肉也能御寒,前些天家里还有腊肉、鱼肉、狍子肉什么的,这些本是冻这留到过大年吃,可家里却遭了损贼,其他不偷专偷地窖里的那点荤腥。不过也是,家里除了这肉值点钱其他的也确实不值得一偷。
赵永宽自己叨咕了几句,忽然想起入冬前自己下在歪树林里的陷阱,入冬后也去看过几次都没有收获,要不今个去碰碰运气?此地距离歪树林也不远,去看看倒也不费时,拿定主意后便前往歪树林。
大概走了小半炷香的时间,来到了那陷阱前。唉...不用拉绳子就知道,这里面连只兔子都没有。赵永宽这心里更是彻底凉了,本想打道回府,忽然听到有什么动静......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猎户,这耳朵极为灵敏。他转身,下意识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着实吓了一跳!那树上咋还坐着个......人?!那是个人吗?
看上去是一个人盘膝坐在树上,浑身上下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还以为是个雪堆......可谁会在树上堆雪堆?赵永宽下意识握紧枪盯着那人,突然那大概是眼睛的位置...雪在脱落......这感觉!活像儿时听村口大娘讲鬼故事里的情境!
差不点拔腿就要跑!但他还是清醒的......因为他刚刚听到的声音跟这个‘人’没有关系,那是干树枝被踩断才会发出的‘嘎吱嘎吱’声。瞥见那树上的人纯属无意,当赵永宽再次听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时,紧接着就是一声虎啸!
额的娘诶!那是一只吊睛白额大虫!那大虫张着大口奔袭而来!见此情形,赵永宽迅速将子弹上膛,半蹲下身举枪瞄准。赵永宽的反应以及对突发事物的应变能力很强,他从未打过老虎心里也是害怕的,这土枪是经自己改良射程并不远,平时打一些狍子啊、鹿啊、野鸡什么的还算够用。今日是只老虎,一定要百分百的把握,不然自己这条命可就要撂在这了。
那只大虫越来越近,赵永宽紧张的额头已渗出一层薄汗。就在这时!大虫突然腾空而起朝那树上盘坐着的雪人扑去!!!不管那树上的是个啥!那大虫腾空,腹部完全暴露在眼前,此时正是绝佳的机会!赵永宽连开三枪!那大虫爪子刚刚勾到树枝便一声嘶吼仰倒过去!
这力量使整棵树都随之摇晃起来,树上的积雪尽数被抖落下来,连同那‘雪人’身上的雪。赵永宽松了口气将帽子正了正,想走过去却又顾忌树上那人,这下彻彻底底可以看出,那就是个人没有错。
看打扮应该是一位道士,不知他在这里多久了,看他穿得那么单薄还被雪覆盖全身,寻常人怕早就被冻死了吧。再看眼前人,倒像是刚从面馆里吃了碗热汤面出来的。赵永宽想喊又不敢出声,那树上人睁开眼看了看他随即回头又看了看那大虫,释然的吐了口浊气。
这就是赵永宽赵大爷早年与未明相识的全过程,不错!树上坐着的那位就是未明道长,赵永宽这一举动也算无意间救了道长,从此两人便已朋友相称。赵永宽知未明是个奇人,否则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他年过半百已有老态龙钟之意,未明看上去却还是当年的模样。
今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寻找未明,却全部铩羽而归,原来未明道长压根就不在千山,他人一直在长乐山居住。那地方除了药农上山采药,其他人是不会去的。不过...到底是谁放出消息说未明道长居住在千山的?这不是耍人吗......
长乐山别名药山,山如其名,遍地黄金遍地野生中草药材,相传古代一位皇帝东征,到此地因水土不服染病,便是吃了山上的草药身体才好起来。
而后,长乐山被人们称为药山。长乐山不仅仅药产丰富,风景也是独树一帜,山涧水潺潺,汇成小溪流淌而下,灌溉滋养山林土地。夏日里骄阳直射,阳光溪水悄然碰撞出彩色旋律,在这郁郁葱葱的大山里,增添一道绚丽风采。这里奇峰怪石一一罗列,像是好多年前被谁堆砌而成,也像大战后留下的残垣断壁。
山道口,两侧古木参天,一条木砌小路蜿蜒而上,微风吹过清香之气扑鼻,也不知是药香还是树香。
赵永宽送罗淼到山道口嘱咐着说:“一直顺着这台阶就能到那观里,以后若是得空就回大爷家里,我和你大娘都欢迎你。”罗淼鞠躬道谢便朝着那山道向上走,当她快走到那路的三分之二时回头看了看,发现赵大爷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着她。
罗淼笑着用力挥手,赵永宽点头拂手转过身不再看,却笑了。赵永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年轻的时候就是。当看着罗淼的背影时,忽然觉得这个场景特别像那时送儿子离开村子时候的情形,那时候他也没多说什么,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角度不同感受不同,在罗淼眼里这是份不可多得的美好,就像她自己是赵大爷家的孩子,赵大爷是她的亲人一样。
这条木砌小路中途变成了石阶路,又走了一段,远远地便能看见一扇红色大门。那是一座颇具古韵的雅致小楼,打眼瞧门上那一对略显陈旧的门环,方觉此楼年岁不小。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便听得‘吱呀’一声门分左右,一位道童从门内走出。那道童拱手对罗淼施了一礼,罗淼也不知该怎么回敬也学着样子抱拳拱手。
“师傅已在后山,请随我来。”淡淡一句便不再看罗淼自顾自向前走,罗淼犹豫着还是跟了上去。
这院子不算大,院中三阶台阶,上了台阶是一鼎很大的香炉,炉中燃着三支高香,烟云直上云霄。那台阶上还有一座四门大敞的小房,那房子里空空荡荡,入门后几步的位置放这两个蒲团再无其他。
绕过那屋子来到后院,后院相对较大左右两侧分别连着两间屋子,听道童说这是他和几名洒扫弟子住的地方。不看两侧一直向前是一大片开阔地,青石板修砌的小路一直向上,看架势是又要上山了。
那小道童看上去冷冰冰的,罗淼想跟他聊几句却不太敢开口。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另一处高台之上,那地面上刻着八卦图,五间房代表着五行。此时未明盘坐在八卦图的正中央,面前的蒲团上还跪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穿着米色洋装,头发看上去不算太长,梳着那种西洋宫廷式卷发、齐刘海。
“来了?”这话显然是说给我听的。
“是的,师父。”罗淼毕恭毕敬答着,那跪在地上的女孩突然抬头看向她笑嘻嘻又转向未明道:“师父!就是她吗?那...我有伴了!!!”罗淼正愣着女孩直接站起身跑到她面前,围着她转起圈来。
那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灵动而清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挠着头道:“哎呀!好神奇!师父她是谁啊?”说完那女孩拉着罗淼跪到蒲团上,自己则直接跪在青石地面上歪着头继续盯着罗淼看。
不能说阅人无数也算是见过些世面,但罗淼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人心里想什么,有时候是会从眼睛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而这个看上去少说十八岁左右的女孩,却拥有如同婴孩般清澈、无垢的眼眸,这着实让她惊叹了几分。
“这位是罗淼......罗淼,这位是胡雅。”听到‘胡雅’二字,那女孩忽然站了起来,秀眉皱起嘟着嘴,一副有些生气的样子道:“师父!我叫黎雅!谁说‘狐狸’就一定要姓‘胡’,我姓‘黎’不行吗?”
罗淼呆呆的望着那个正仰着下巴争辩的女孩有些迷糊了,她刚刚说什么?狐狸?谁是狐狸?还没等罗淼反应过来手便被握住了,叫黎雅的女孩子天真的笑着介绍自己:“我叫黎雅!”
“......我叫罗淼。”黎雅盯着罗淼又转了一圈问道:“诶!你不是妖,可你也不是人啊......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她这句话不是在骂人对吗?一定不是在骂人?等等!她说的上句话罗淼虽然没听明白,但这句话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她罗淼现在的确已经不算是人......但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雅,你无需知道这些,你只要明白今后她会和你一起在这里修行便可以了。”未明见罗淼一脸疑惑又补了一句道:“黎雅是一只灵狐,心智如孩童一般善良、纯净,与她在一起你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