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淼再次醒来时正躺在一张温暖的火炕上,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掉。她支撑起起身子环顾四周,木质立柜柜子上叠落着几床被子,石砖砌的地面墙角立着一把扫帚,家里摆设简朴干净立整。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急于逃离瀑布的瞬间,浑身酸疼挽起袖子发现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瘀伤像是被虐待过一般,许是在河里的时候被石头碰到留下的。
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自己这副身体不可能只有这瘀伤,应该还有枪伤才对。明明记得手臂上应该有一处怎么现在没有了?难道是那位神仙前辈?也对,她现在应该属于被复活,这么神奇的事情都能发生在她的身上,枪伤不见了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时忽的听到有什么人在院子里争吵,听声音应该是一男一女,罗淼往窗口挪了挪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大娘嚷嚷着道:“你说说你啊!当个村长当的......没啥钱赚也不算啥,可你这弄回来个啥?!”大爷压低声音:“你小点声!吵吵什么!”
见状大娘也不再嚷压低了点声音继续道:“要是正常人家的闺女救了也算积阴德,可你这......那闺女不是正常人!”大爷反驳着:“一个大活人咋就不正常了!”
大娘深吸了一口气道:“活人?这事要就俺一个人知道也就罢了,那村里的郎中...那是活生生吓跑的!那闺女身上瘀伤可以说是在河里弄得,但她后背那枪伤不会也是在河里弄的吧!你知道吗......那可是心脏的位置...心脏啊!那枪眼留下一个黑洞洞不说,那周围的皮肤渗着红道道像树杈似的!一直延伸到锁骨......你说说这...你说说......哎呀!”
“你就是傻!啥有气啊!就给弄回来了!你没看见她心脏中枪了?!好歹还是个猎户......这可怎么办啊!”这争吵的不是别人正是村长赵永宽和媳妇程桂芳,在村里人把罗淼捞上来时发觉还有气,赵永宽便提议让先背到他家里去,其实他看到了那枪伤,但看姑娘还有气以为可能子弹偏了点?人没死?便想着先救回来看看。
赵永宽年轻时上过战场,他记得那时有个人看上去是心脏中弹,但可能并没有射穿,距离心脏差几毫米,如果是这种情况那这个人就有救!村里的土郎中老杨和他一样上过战场,还给队伍上的军医打过下手,取子弹一些简单的手术还是能做的,但这里设施不齐全,姑娘的伤又在心脏......只能说看这姑娘的运气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子弹并没有打偏而是正中,但人也没有死!身上还有热乎气!这显然是违反常理甚至说是超过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可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把人扔出去吧!这些事情是他跟着村里其他人去埋另外几具尸体回来后听说的,他也是怕的但他不能乱。
“不行...如果这事真是邪乎的我得出去一趟。”说着赵永宽便往外走,程桂芳立刻拦下他道:“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啊!”赵永宽回头道:“我去找个人,你要是害怕就先去别人家住......但我觉得那闺女没多大问题。”
听到那对话罗淼整个人都怔住了,就知道肯定不会这么简单......‘黑洞洞’她立刻将衣领向下扯了扯低头看去,这一看之下也吓了她自己一跳!虽然后背她看不到所以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什么黑洞洞,但这左胸上面确确实实印了一个东西。
那是红色的,像是延伸了的树枝藤蔓,却又自然排列围着一个圆生长,更像是一个图腾。程大娘给罗淼换衣服时见到过,尤其是后背那一处......黑洞洞的枪眼,枪眼四周皮肉延伸印着红色树枝形状类似胎记的东西。
震惊之余同样她也意识到了危险,虽然这大爷大娘将她救了回来,但她终究与常人不同。就算这户人家想通了不在意,那不是还有一个给她治病的杨郎中吗!他要是回去跟其他人一说,村子里的人绝对会把自己当成妖怪!
现在要跑吗?她这样想着,可她能去哪儿呢?这里人生地不熟甚至出了门可能连村口都找不到,更何况现在夜已深,若是跑岔了路遇到其他危险怎么办?偷偷溜走显然不明智,只得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了。
罗淼无法入睡,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全都是那些画面,土匪...姑姑...陆嘉勋...枪声,还有那铃铛的声音...还有那位神仙。这一夜终究是睡不下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夜里有什么声音自己还能及时做出反应,虽然她不会武术之类的...但就是觉得醒着能稍微踏实些。
天亮了,罗淼依旧眨巴着眼睛盯着那空无一物的棚顶,真的是一夜没睡,精神力死撑着一点都不困...现在大概刚刚六点多吧。忽然门口好像有什么动静,她立刻闭上了眼睛,能感觉到那开门人在门口停留了大概十几秒才犹豫着迈步进入。那人没有靠近罗淼躺着的火坑,而是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再无动作。
那是一碗清汤手擀面,菠菜为主上面还卧了一个鸡蛋,香气飘到罗淼那里她再也装不下去了。饿了...很饿很饿,从昨天起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现在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可这也不能立刻醒过来,吓到人家大娘怎么办?动了动身体轻咳几声,算是递个动静,虽然只是一个小动作但还是吓到了她,不过好在她没跑。
罗淼撑起身体回头看向那大娘道:“......大...大娘?那个是给我的吗?”大娘明显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道:“闺女...那个啥...你醒啦!这碗面是给你的...你赶紧来吃吧......”听到这话罗淼直接坐了起来便要下地穿鞋,就在那一瞬间大娘也往门口挪了好几步。
罗淼停下动作不好意思的笑着道:“大娘,您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太饿了,我和家人在山上遇到了土匪,我掉进了河里......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补充道:“大娘...那什么...我不会赖在您家的,我吃了面再走行吗?”程桂芳张着嘴不知该如何接话,面前的罗淼与常人无异说话也很正常,不像是妖怪的样子...可为什么...难道是个奇迹?妖怪不是都害人么,听她这意思她不害人?妖怪哪儿有不害人的?可这不死......莫非她是神仙!?
程大娘迟迟不说话,罗淼已经等不下去了直接穿好鞋子跑到桌前,拿起筷子端起碗也不管那面是否烫嘴就往里塞。见到这一幕程桂芳好似没有那么害怕了,慢慢坐到罗淼旁边的凳子上瞧着她,怕她噎到还给她倒了杯水。罗淼笑着道:“谢谢您大娘!您真是个好人,还给我卧鸡蛋吃......”程桂芳道:“你受伤了...得补补,家里也没肉啥的,过几天让你大爷上山打点野物什么的。”
这话匣子算是打开了,程桂芳问了罗淼好多问题,罗淼为了拉近关系消除程桂芳对她的恐惧也都一一作答。一番交谈下来,程桂芳觉得罗淼是个好孩子,不是什么妖怪。确信了罗淼不是妖怪后的程桂芳主动要求罗淼留下在住几天,看着碗见底,程大娘主动要求在帮罗淼添一碗,她也确实没吃饱便尴尬笑着点点头。
无意扫视四周,忽的瞥见一旁柜子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男人的合影,这二人左边那位穿着军装,腰板笔挺、英武不凡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右边那人穿着西装,简直活脱脱个衣服架子!看似儒雅有礼绅士打扮,却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气。因为这一点,罗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穿着只是其中一点,取下照片细细打量起照片上两个人,虽然都在笑,但两个人看上去完全不同。左边穿军装这位,一对小刀眉,眼眸带笑且自然,眼角上扬,笑起来右唇角比左边弧度要长,不自觉得吗?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的意思。不近看看不出来,这一看才发现,穿军装这位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他左眼眼角有一颗极小的黑痣。
右边这位么...他的感觉跟左边这位完全不同,剑眉星目,不过眼神完全在暴露本性,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他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劲。多的她也说不上来,这两个人是兄弟?但也不是特别相像。
下意识翻到背面,那上面写着拍照日期和两个人名,程茂、赵振邦。
程大娘端着面恰巧回来,放下碗走到罗淼身旁笑道:“这是大娘家的俩不成器的臭小子。”说着重新把照片挂回原位,而后拉着罗淼重新坐下。罗淼一边吃着面一边道:“大娘真是好福气!那上面的是您的儿子吧?”程桂芳笑了笑道:“穿军装的是俺侄子,另一个是俺儿子。俺那侄子在南京军校念书,这不俺就把儿子也送去了。”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突然听到好像有人再喊,程大娘站起身叨咕着:“这一大清早的...谁啊?”回头看了看罗淼笑着道:“闺女你先吃着,大娘出去看看。”程桂芳走出去顺手关上了门,罗淼看着那背影心底却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她坐在桌前看着那碗热腾腾的面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嘈杂声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似乎有很多人站在院子里。
一个男人高喊着:“别问那些虚头巴脑的了!俺们都听杨郎中说了,你赶紧把那个妖女交出来!”其他人随声附和......杨郎中?妖女?难道是在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