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抽了自己几嘴巴,只觉得一种怒火从心里烧了起来,他大喝一声,这一下力气来了,他觉得鲜血从脖子上流了出来,想泉水那样涌出来,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飘了起来,隐隐约约间,他还想起一件事情来,大雁门门规不准许弟子自杀,他不禁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卢望南的身体竟然动了起来,过了一会,他竟然醒了过来,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立即知道了答案,不禁苦笑起来,他摸到自己的脖子,的确是有一道伤痕,可是并没有如泉涌一样的鲜血,只是一道小伤口,前面的一切,只是他自己的幻想。
尽管这样死而复生并没有让他的感觉变好,但是他却实实在在的失去了自我了结的勇气和信心,他收剑入鞘,坐到床沿从包袱里拿出定神丹来吃了两颗,又拿了金疮药敷好伤口,便躺在石床上等待这牛头马面的到来。
卢望南困了便睡,饿了便吃,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天突地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他初时心不在焉,并未在意,突地想到一事,他蓦然爬了起来,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到前边摸到了灯笼点上了,待适应了灯笼的光线之后,顺着声音所在的地方一看,不禁大呼一声,转身将衣服、塞进包袱,也顾不上给包袱打结,提着包袱边往外冲。
这声音传来之处,是石室墙壁中的一处,卢望南出了石室,只见身处另一处山洞,再四处打量,并无他人,他不禁狐疑了,自己明明事前仔细看过,并无开关,怎地这石壁打了开来?
原来这千洞崖大半是自然早就,部分则是有人为造成,千洞交错是自然生成,而这石室和机关则是人力所造,造这石室之人,精通雕凿和机关消息的技艺,设定好了机关,石室入口处有一处拉闸,有的石室中的确无出去的机关,人一进去便再也出不来,有的石室中虽然并无出去的机关,然而暗中机关悄悄会悄悄启动,过了七日之后,石室中的出口将自行打开。
造这些石室之人,是“真武神君”的至交好友,“真武神君”在得知有千洞崖这么一处绝佳的所在之后,曾想将所有绝学都藏在这千洞崖,便叫他的这位好友来帮忙设机关,他的这位朋友,作如此设计便是为了考验进入山洞寻求秘籍之人的,后来“真武神君”斟酌一番,将一部分秘籍藏在了这千洞崖中。
卢望南顺着山洞往前走,这一路倒未再有关卡,只觉得这山洞七拐八扭,仿佛是往上走的,走了走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到达出口处,他走出山洞出口,发现这儿是千洞崖山崖顶部的一处地方,此时正值日落黄昏,夕阳残照,晚风凄寒,卢望南望知道今日只怕下不去了,便折回洞内走了一段,在地上铺好衣裳,歇息了一晚。
次日清晨,卢望南沿着陡峭的山路往下走,到得中午时分终于到了山崖脚下,他的马早已不见了踪迹,只得迈开双腿继续走,走了数里,到了距离千洞崖最近的一处小镇,在镇上客栈打尖歇息了一下,问一问伙计,才知道此时已是年底二十八,卢望南吃毕午饭,到镇上马市卖了马,便往来路走。
他一路打听,得知去往千洞崖的人,多数都未回来,不禁心里感慨,亦略略有些庆幸和后怕。走了数日,到了陶陶村,李伯李婶见到他到来,自是几位欢喜,陪伴两位老人两天之后,他便起身接着赶路。又走数天,到了白马州境内陶陶谷外的官道处,翻过高山,翻过几座高高低低的小山,四季如春的陶陶谷便在他的眼前,算算时间,这一天是正月十八。
卢望南牵着马往山下走,走到骡圈将马拴好,接着便往屋内走,只听到屋内传来小孩的哭声,卢望南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打开了,田淑君见到他回来,脸上一喜,转而又是一悲,眼泪接着掉了下来。
卢望南见到田淑君,不禁“啊”了一声,只见她眼神黯淡,身体枯瘦,头发蓬乱。田淑君指了指屋内,卢望南走到田淑君的房间,只见床上躺着念恩,只见他额头上贴着毛巾,不时呜呜出声,卢望南问田淑君道:“念恩怎么了?”田淑君走到书桌边,拿起毛笔蘸了墨在纸上写道:“前天着凉,我找了草药,没有见好,反而更加严重了。”卢望南见田淑君从头到尾不说话,问道:“你怎地不说话?”田淑君在纸上写道:“喉咙内好像长了东西,时常疼痛,也说不出话了。”
卢望南给念恩把了把脉,又到厨房仔细地看了看药罐里的草药,发现是药采错了,心里稍稍放下心来,对田淑君道:“我去给念恩采药。”说罢提了篮子,往屋后山上走。
卢望南因跟林百草、杜廉两位高人相处过一段时间,对于药草尚有些认识,当时卢望南教田淑君时,只是说一些医理与他听,对药材的辨识却并不是特别熟悉,这才采错了药。
卢望南到山上采了草药下来,到前头池边洗净,将厨间药罐里的药倒掉洗净药罐,换水换药重新煎药,田淑君看了看念恩后,来到厨间,给炉子加了加木炭,然后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下。
待药煎好变温时,卢望南将药端到田淑君的房间,田淑君接过喂念恩喝下,草药味苦,念恩摇着头不肯喝,田淑君无法,双手摸着念恩的头,不让他动,卢望南将药给他灌了下去。这碗药汁下肚,过了片刻,念恩不再哼哼唧唧了,在一摸他额头,也不像前头那么发烫了。
这样,念恩过了两天逐渐好了起来了,见到卢望南,躺在床上嘴里呀呀的叫:“叔叔。”卢望南听到,不禁笑了起来,道:“念恩。”念恩见到田淑君,叫到:“妈妈。”田淑君轻轻拍了拍念恩,做了个睡觉的手势,念恩倒是乖顺,听话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便睡了过去。
田淑君看了看卢望南,忽的眼圈一红,跪了下去,卢望南赶忙扶她起来,道:“你我乃是朋友,何须如此客气。”田淑君连日为念恩操劳,非常憔悴,此时感动,豆大的眼泪如珠帘一般掉了下来。卢望南道:“没事了,念恩他好好的了。”田淑君却是止不住哭,她喉咙出不了声,眼泪却不停的流出来,脸上却忍不住笑起来,卢望南从未见到出自己之外的人哭,不禁有点无措,只有笨拙的安慰田淑君一番。
待田淑君渐渐平静下来,卢望南对田淑君道:“你的喉咙怎么了?”田淑君走到书桌边,写道:“大约二十天前,那晚吃了冷菜,又休息的晚,大约是感了风寒,第二天头和喉咙就开始痛了,过了两天头不痛了,喉咙痛的厉害,声音也嘶哑了,再过两天,感觉喉咙里面好像生了东西,开始时呼吸不畅,后来,后来就说不出话了……”
卢望南给田淑君把了把脉,然后想了个方子,到屋后山上、林间采了草药煎了,让田淑君喝下,过了两天却没有好的迹象,接下来卢望南又试了几个方子,其中一个方子有几味药在这陶陶谷未寻到,另几个方子试了均无甚效果。
这一日,田淑君见卢望南忙的焦急苦恼,在纸上写道:“我不要紧,念恩好就行了。”卢望南道:“我虽然没有办法,不过我认识两位老先生,他们都是这方面的高手呢,待念恩好了,我们便出发去找他诊治。”田淑君闻言,点点头,在纸上写道:“谢谢卢少侠。”卢望南笑道:“又来了。”又接着道:“我在白鹿州跟朋友开了家玉器店,生意尚过得去,你跟念恩如果要到外边去生活,我可以给你们安排。”田淑君摇摇头,在纸上写道:“这里挺好,山清水秀。”卢望南道:“只是日常生活有些不便。”田淑君点点头,写道:“别的倒好,只是像有了病痛是不方便,不过,你懂这一行,上次未曾好好学,这次跟你好生学学。”卢望南笑道:“你是宁愿在这里样样苦学,也不愿去外面生活啊。”田淑君亦自笑起来,写道:“这里挺好。”卢望南想起一件事情,说道:“本来年前打算早点回这陶陶谷来过年的,因为听说鹰州‘千洞崖’可能有‘真武神君’的武学秘籍,当时成片的人朝那里去,我也想去碰碰运气,就也跟着去了。”说罢想起在千洞崖的遭遇,不禁叹了一口气。田淑君见状,点点头,写道:“我想也是如此,若不忙你定会来看念恩的。”又写道:“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只怕你要见怪。”卢望南道:“你但说无妨。”田淑君写道:“我也好,你也好,亦经历了一些困苦挫折,有时候许多事情是天注定的,所以,想要做什么事情,努力勤恳是根本,成与不成是天意,所以也无须太气馁烦恼。”卢望南见到这句话,细细琢磨着,只觉得分分在理,不禁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