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临这一天下来已经精疲力尽,什么也不想想,回了房到头就睡下了。
另一边,王大却跟着痕迹向柳随风追了过去。王大乃是陆少临父亲的结拜兄弟,跟随他父亲跑了十几年的镖,是镖局里为数不多的老江湖。客栈里眼见着陆少临卷入是非,不免要跟上去看个究竟,却没想撞见了这样一幕,那柳随风若有若无的朝这边望了一眼,也不知是望陆少临还是望自己。
王大心里起着心思,跟着痕迹走到一间酒肆处,耳边却传来了柳随风的吟哦声:“
酣饮千樽难得醉,八百杜康绕膝头。
饮得陶潜忘故里,灌得太白忘了愁!
识友须先尽烈酒,琼浆火饮烫入喉。
来人莫问先三盏,管他是敌还是友!
哈哈哈哈哈哈——嗝!朋友,可以进来说话。”
王大听此人吟的诗句放浪形骸,心下也敬他是个人物,但右手扔虚握刀柄,缓缓入了门。
“是你。”柳随风倒坐在地上醉眼微抬,朝着王大偏了偏脑袋。
“是那史刚又该如何?”王大站定,确是笑着朝他问道。
”哈哈,若是他,我吟的第一句他便要打进来了吧。“柳随风顿时哈哈大笑,王大竟也是一同笑了起来,一时间,酒肆里充满了两个汉子爽朗的笑声,添了几分生气。
”朋友,你认识我?“王大右手从刀柄上移开,拿了张凳子坐在柳随风面前,随意的问道。柳随风也不说话,拿起一壶酒便递给了王大,王大一饮而尽。
”方才,不就是认识了?“
”哈哈哈哈,好,好汉子!但是朋友,王某劝你一句,你行你的事,可莫要对我家少爷起什么心思!“王大放下酒壶,盯着柳随风说道。
”嗯。“柳随风醉态全无,认真地点了下头。
第二日,陆少临从梦中悠悠转醒,起身向窗外张望,发现已是近辰时了,草草洗漱一番之后便下了楼。刚下了楼,就看见王大和几个镖局弟子坐在大堂里吃着早饭。见到陆少临朝这边走来,几个镖局弟子也是站起身来,喊了一声少镖头。陆少临点头示意,便坐在了王大旁边与他一同吃了起来。陆少临闻着王大身上有酒味,开口调笑道:”王叔,昨晚莫不是偷偷出去喝了花酒?“
王大老脸一红,想起在镖局被少爷拉去喝花酒闹的笑话,却说到:”没有,昨日有些闷热,一个人喝了几杯罢了。“陆少临见王大的窘相,心中暗笑,平日里可见不到硬着脸的王叔露出这样的表情。两人又聊了一会,陆少林觉得有些闷,多吃了几口便起身向王大讲了一声,出门转去了。王大默不作声地吃了两口,还是放心不下,便出门去寻陆少临了。
陆少临踏出门,觉得空气都有一股新意,陆家镖局开在杭州,虽说他也走了两年镖,却也没到过洛阳几次。倒不是他陆镖走的少(镖分陆、水),而是这洛阳城中也有一家镖局唤作长虹镖局,两家打了不少照面暗暗有些敌意,但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走的镖,河洛这边便分不到什么金风镖局什么事了。
入了早市,陆少临悠闲地逛着,见前面有家豆浆卖得什好,就打算过去尝尝鲜。这早市人头攒动,陆少临左右腾挪却也没向那卖豆浆的进半分,陆少临叹了一声转身欲走,却撞到了一个身体精瘦的人被弹了回来。陆少临抬头,却是失声道:”史刚!“
史刚眯眼看着他,慢慢才道:”你小子面生,却也认得我?“
陆少临心头一震,表面却面不改色地说道:”史捕头神威,中原武林人哪个不晓得?“史纲看了他一会,自觉瞧不出什么,嗯了一声便走了。陆少临松了一口气,转身欲走,却又是撞到了一个汉子,神经又崩了起来。抬眼一眼确实王大,陆少临刚要责怪,王大却一脸严肃:”少爷,咱们的人和长虹的伙子拼上了。“
陆少临暗叫一声麻烦,赶紧跟着王大朝外走。走了几条街道陆少临便到了地点,两家人还在酒肆前对峙僵持着,陆少临从人群中挤出来,上前抱了一拳,冲长虹镖局的弟子说道:“在下金风镖局少镖头陆少临,几位镖师,不知因何事与我家起了冲突?”
话音刚落,却见对面也走出来一个青年,和陆少临是一般年纪,眉目深邃,开口便道:“陆兄!”
陆少临见了,心里暗道一声“长虹镖局少镖头,关伟”,嘴上确是讲着客气话:“关兄,许久不见,此间之事可否与我讲上一讲,想必其中是否有些误会?”
关伟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误会自是没有,陆兄御下不严,我替你管教一二罢了。”
陆少临听得,知道这关伟是定要找麻烦,但他也不怯,冷声说道:“关兄这话说的,可是有些过了。”
”哪里的话。”关伟摆出一副笑脸,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拔刀斩向陆少临。“我还要更过份的。”
陆少临见关伟靠近,心中便有了警惕,此时关伟突然发难,只见刀光一闪,确是陆少临使出一招“崩云见日”,架住了关伟的杀招。
两家镖局弟子见状,俱是纷纷亮出了兵刃。王大将右手虚按在刀柄上,他只想到强龙不压地头蛇,却没料到这长虹镖局的少镖头这么大的胆气。
场中陆少临与关伟缠斗了起来,二人均是使的刀法,但打起来却是陆少临占了上风。一年未见关伟没料到陆少临武艺精深了不少,一身家传的崩云刀法已至炉火纯青,若再有十几个回合怕是要显露败绩。当下便要铤而走险,使出一招“青龙探首”以伤换伤。陆少临见其变招却不乱方寸,提刀也迎了上去。眼看两人刀兵就要相接,一双大手确是稳稳的抓住了两人的手臂,缓缓将二人分开。
“两位小友,怎么一言不合就要以命相搏,若不是我途经至此,我中原武林岂不是少了两位少年英雄?”
两人见了来人,却是立马收了兵刃拱手作礼异口同声地喊道:“江大侠!”
陆少临低头作礼,眼睛却是不住地往上瞟。此人大约四十来岁,外表正直,若不是他眼中不时闪出的精光和双掌中厚厚的茧子,大概会让人以为这是某位善人,而非名震武林的河洛大侠。
关伟刚想找些说辞解释些什么,江天雄却直接摆手道:“两位少侠举戈而止,此事便已了了。”关伟知道自己再多说下去,便是要惹了江天雄生厌,苦笑着抱拳一礼,就带着自家班子走了。
陆少临见他替自己解围,顿时心生好感,更是佩服他一身前辈风范,正想对着江天雄感谢一番,江天雄却又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转身走了。陆少临挠了挠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带着镖局弟子回了客栈。
不过陆少临却是没看见。
酒肆里,柳随风正喝着小酒,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柳随风咂了咂嘴,正欲倒酒再饮一杯,身后厨间的门帘却抖的一下被掀了起来。里面出来一个膀大腰圆、满身肥肉的恶汉,手里抓着一只鸡腿狂啃不止。
他站到了柳随风的身后,等着柳随风喝完那一杯酒,才开口说道:“大哥,午时已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