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蓉姝醒了吗?”一身戎装的男子原本规矩的背立在院中,听见轻微的掩门声,忙将手上的头盔放在院中仅有的一张石桌上,快步上前搀扶着自己的母亲,压低了声音询问。
妇人无声的摇了摇头,想起那至今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女儿,眼眶不由的又红了。
“大夫怎么说?”男子见娘亲伤心,硬俏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他清扫了一眼破烂的小院,搀扶住妇人的手不由的握紧。他出去的这几年,娘亲和妹妹,在这个破落的小院里,究竟是怎样过活的。
“大夫说已经无大碍,蓉姝身体素来不好,这些年,西苑那边没少来闹腾,若不是蓉姝性子好,懂得周璇,娘这把老骨头,早就没了,都是娘没有用,让你们跟着娘受委屈了。”何若珊红着眼眶,心里是委屈的,当年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和娘家闹翻,那些狐媚子多少是忌惮的。
整整十年了,府里的姨娘填了一个又一个,她这个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形同虚设,府里的人都是人精,捧高踩低,根本不把她们娘俩当人看,随便一个下人的日子,都过得比她们滋润。
护国将军府
“砰砰砰……”门外的响声一声更胜一声,那声音,早已经不是普通的敲门声,岌岌可危的木门在剧烈的震动中残喘。
“老爷,大小姐的门是从里屋反锁的。”下人敲门半天无果,匆匆退回禀报。
喝醉酒的人怎么还能从里屋将门反锁,而且堂堂将军府大小姐,旁边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着实奇怪。
破落的小院,屋外黑压压的一群人,一听这话,面上表情各异,但都一致的选择不说话。
人群首,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轻缓的用青葱般的玉手随意的拨了拨青丝上的金钗,撇了一眼旁边阴沉着脸不说话的男人,状似随意的搭腔。
“这外面都吵翻天了,大小姐就算是醉的不省人事,应该也是早醒了。”这话说的可是一点不含糊,就差没直接说屋里的人正躲着做些什么见不得人勾当。
何若珊杏眼一瞪,死死的盯着说话的二姨娘。
秋姨娘这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本事,一个从清香苑出来的头牌,不仅将将军大人哄得团团转,连老夫人也高看她一眼,十年坐掌中馈,府里的姨娘抬进一个又一个,但是方英锐对她的恩宠却只盛不衰,不得不说,她确实驭夫有术。
“今日是老夫人寿辰,这孩子向来孝顺,前些日子刚生了一场大病,身子柔弱了些,喝了汤药,睡的沉了些也是正常。”
这浪蹄子,每天搔首弄姿的勾引老爷,不仅抢了她的男人,儿子出征后,还将她们母女二人挤兑到一个破落的小院,短吃短喝,现在又想来毁她女儿,这么破烂的小院,能藏得什么刺客?这撇脚的理由,那男人倒是信的很。
外面吵得天翻地覆,沉睡在床榻上的两人却毫无知觉,空气中弥漫的催情香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消失殆尽。
简单的闺房中,男子衣裳凌乱,双目紧闭,脸上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的伤口一直流着血,但是那强劲有力的手臂中,却死死的抱着一床薄被。被子里隐约可见一张晶莹剔透的面容,女子黛眉紧锁,苍白的小脸闪着绯红,两人显然都昏迷了。
“赶紧让人把门撞开。”方英锐紧锁眉头,直接无视夫人的话,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
一听这话,何若珊哪里肯依,顾不得失礼,整个人张开双臂,护在门前。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好好的寿宴变成了抓刺客。她总有一种错觉,这是一个局。而且是冲着自己孩子来的。现在女儿在房间,身边却又没有一个伺候的人,昨日刚从边关凯旋归来的儿子,也不见了踪影。
“老爷,不能啊,这么多外宾,您让蓉姝以后怎么做人啊!”
若是今日老爷让人把门撞开,不出一日,这事必然在京都闹的沸沸扬扬,如此这般,蓉姝的闺誉怕是一落千丈,哪里还会有人敢上门提亲啊。
“求老爷开恩,大小姐喜静,不让人打扰。奴婢就没有跟在身旁伺候了。”方嬷嬷和方香双双跪地磕头。
好一个大小姐喜静,不喜人打扰,这明摆着是泼脏水。蓉姝这些年跟在她身边,吃苦受累,从未有过人伺候,儿子凯旋归来,二姨娘就随便指派了两个女婢过来,这说什么是什么,那坏女人原来早有盘算。
“姐姐言重,您这般,才真正是让老爷难做人了。老爷身为护国大将军,为皇上分忧,捉拿刺客,是分内之事,如今刺客潜入大小姐闺房,早一步将刺客抓获,也是早一分将大小姐解救于水火。”
解救于水火!这都还没有搜查,就直接定了罪了。
何若珊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只能怪自己太蠢,留恋夫妻之情,做知心的解语花,让他添了一个又一个的枕边人,世上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住口!你是什么身份,朝廷上的事,容得你一个姨娘满口胡言!”
“老爷,妾身无意,只是关心则乱……”童秋曼手捏这手帕,眉目中凄凄然,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这些年她掌管中馈,早已经有了脾气,只不过是惺惺作态而已。
何若珊在将军府不受宠,虽然娘家靖国公府的实力可以让人高看一眼,但是因为当年一意孤行,嫁给方英锐,就断绝来往了,平日里到也是吃斋礼佛,清淡如水,很少有今日这样,倒不由的让方英锐多看了两眼。
“大娘,姨娘也是好心,姐姐在闺房中多待一刻,威胁就多一份。”
方半彤扶着自己的娘亲,看着龇牙咧嘴的大夫人,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现在容你作威作福,等会看你怎么护犊子!别以为你儿子回来了,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何若珊看着面前还不及自己肩高的方半彤,差点呕出血来,果然是贱人生的种,和她娘一个狐媚样。今日来参加老夫人寿宴的人,都是京都有头面的人,若是门被撞开,就算有没有刺客,对蓉姝都是百害无利。
原本给老夫人祝寿的一干人等,心里都敞亮,这后院争斗,龌蹉的紧。想不到堂堂将军府,也免不了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