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回合下来，球仔和李乖都被对方打倒在地。球仔脸上吃了两记虎拳，身上挨了无数次脚踢，象堆破布似的瘫倒在地，白衬衫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李乖受伤程度比球仔稍好些，除了鼻血直流，其它地方尚好。这一半是因为对方主要目标是球仔，一半因为李乖动作灵敏，几次躲过对方攻击。
“哼，看你还想英雄救美。”疤脸男得意至极，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走。”他命令道。
“这女孩还要不要？”矮个男人询问。
“都被这俩小子破坏了兴致，算了。”疤脸男人仍然怒气冲冲。“听着，小子，我记着你们了，以后你们小心不要让我看见，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三人扬长而去。
“对不起，让你们受伤了。”直到三人走远，女孩才趋步向前，关切地问，“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她是对球仔说的，李乖已经和女孩一样，蹲在球仔跟前，查看球仔伤情。“你先走吧，天气很热。”李乖对女孩说。
天气的确很热。女孩的丝质外衣紧贴胸前，里面乳罩清晰可见。空气郁窒潮湿，像条湿羊毛毯般覆盖整个城市。人们纷纷逃离他们闷热窒息的住所，想在河畔抢个位置歇息，只有那里才有些许微风，结果河边人来人往，许多人远远地观看了这场免费表演。表演结束后，好事者恋恋不舍地迈动步伐。
“我们把他抬到阴凉点的地方吧。”女孩对李乖的建议置之不理，小心提醒李乖。在救护车到之前，球仔可不能一直在烈日下暴晒。
李乖听从女孩提议，腰身一弯，双手环到球仔胸后，女孩提着球仔双腿，两人勉强把球仔移到树荫处。
等待救护车期间，女孩从包中取出一本〈读者〉，垫在屁股后面。“现在象你们这样见义勇为的年轻人真不多。”女孩身上散着着若有若无的香味，手上佩戴的一枚碧绿玉镯显得手腕洁白。“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事实上，我被这几个流氓纠缠不止一天两天，他们早就对我有所企图。爸爸为了保护我，上学几乎天天接送。这一次，我以为不会碰到他们，没有听爸爸的话，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我想去借书。去图书馆借书不用很久，来回也就二十分钟。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真的就碰到他们。结果呢？就象你们看到的，虽然这里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要不是你们，真不知道他们会把我怎么样。说什么带我去唱歌，可是那种地方，我也不是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还有那几个人的样子，是我见过最难看的男人，看一眼都要使我恶心反胃。”女孩眼睑低垂，不知疲倦地说着。
李乖惊奇女孩居然是个话唠。女孩说不上十分漂亮，但正处在女人最美的年纪，皮肤光滑若水，双眸闪亮如星，声线柔和清丽，确有动人之处。
“真对不住，你们的医药费我一定会负担，请你们务必记住我的电话，等你们身体康复之后，我还要叫我爸爸请你们吃饭。我爸爸是个很慈祥的人，对谁都一副笑眉笑眼，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的。”女孩兀自絮叨，手上玉镯随着说话节奏不时上下滚动。
“不用客气。”李乖喉咙干涩，摇摇头。“你先走吧，我在这等就好。”
女孩离开后，李乖用他那双微蓝而湿润的眼睛打量球仔，“就你会充英雄，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记了那女孩的电话号码吧？”球仔突然睁开一只眼睛，带笑问道。
“你醒了？混蛋！”李乖一拳打在球仔胸口，“还有心情追女人，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黑龙组织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得罪了其中一个，就与全部黑龙组织的人为敌。如果你还想在这个城市好好活下去，你就好好夹着尾巴做人，别再充什么英雄好汉。我们这算幸运，倒在地上的是我们，不然，他们肯定会叫来更多的人，直到把我们打趴在地。”他语带忧郁地说。过会，他想起什么来，“球仔，我记得你是同性恋，难道你对女孩也感兴趣？”
“哈哈，确切地说，我是一个双性恋。现在，你好好回答我，留了那女孩电话吗？”球仔对女孩念念不忘。他对现在的状态还算满意，至少女孩没有嫌弃他打了败仗。“你觉得那女孩怎么样？是不是有点象林心如？她应该会来找我们吧，如果我们自己上门去讨医药费是不是不大合适。话说回来，医药费不应该由她出，那群臭流氓才应该负全责。哼，说什么不要被他们看见。下次他们被我看见，我一定要报仇，让他们尝尝失败的滋味。”
“得了吧，别嘴硬了，好好休息，等救护车来吧。我留了电话，可以了吧。”
球仔慢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有如缓缓流动的冰河。“这回读心术可以派上用场了。李乖，你一定要帮帮我，告诉我她喜欢什么，包括什么类型的男生，平时做些什么，有没有男朋友……”
“别花痴了，我现在一点皮毛都不懂，帮不上你忙的。”李乖打断他的话，他这时才发现球仔不仅好管闲事，而且好色。
球仔皱起眉头：“你就是这样对你亲爱的兄弟？我们一起结拜，一起喝酒，一起睡觉……”
“我没有和你睡觉。”李乖澄清道。
球仔翻了下白眼，继续说道；“总之，我就把你当兄弟一样，你若遇到什么问题，我定会倾力相助。比如，你要找你的亲生父母，我可以利用灵魂收集器帮你找到你的父母亲。再比如，你的学习成绩不好，我还可以帮你补习，虽然我的学习也不怎么样，但总算比你高两级，比你还是懂些的。”
“你真的帮我找亲生父母？”李乖的声音轻得像是悄悄话，“我别的要求没有，你只要帮我收到亲生父母，我就帮你追到那个女孩。”
球仔点点头，“好，我们一言为定。不过，就这两件事情来看，找你爸妈得从长计议，追女孩则需趁热打铁。”
李乖挠了挠头，“什么意思？你倒说说看，怎么找我爸妈。”
球仔缓缓支起身子，喘着粗气。“我需要一个方盒一个方盒查，这工作量可大了，短则一月，长则两年。除非你告诉我更多细节，我就可以缩小寻找范围，费时也就更短。”
“嗯，言之有理。不过，这可是个难题。我叔叔婶婶从来不和我说爸妈的事。只要一提到我爸妈，你只消看看他们的样子，就会把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去。天知道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叔叔婶婶，简直让人难以忍受。”接着，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对了，他们有个秘密盒子，有一次被我弟弟李达拿出来玩，里面有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我还没有细细打量，就被叔叔婶婶看到。为此，他们还罚我两天不准离开储藏室。当时我非常气愤，一点点小事就罚我禁闭。后来，我试着去找这个盒子，却再也找不到了。现在想来，这个盒子一定有关于我爸妈的秘密。”
“嗯，找到那个盒子。”球仔说，“你再回忆下，有没有奇怪的事发生？或者什么奇怪的人找过你叔叔婶婶。”
“奇怪的事？我受伤后总是很快复原算不算奇怪？”李乖喃喃道。这是他一直困惑不解的问题，连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叔叔李顺则对此恼怒不已。
“至于奇怪的人，我觉得前几天来的那个叫什么奇的人，还真有点奇怪。我甚至隐约听到他说起过去的事。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叔叔的朋友，他们的画风实在不一样。”
“这是个线索。”球仔同意，“你回去后做两件事，一是找神秘盒子，二是找神秘人。”
话音刚落，一辆救护车停在他们面前。李乖协助护士将球仔抬进救护车。这时的球仔身子沉重如铁。“真会装。”李乖哭笑不得。
“那女孩看上去家里有些钱。”坐在救护车上，两人继续讨论。坐在旁边的护士讶异地看着球仔，仿佛死人活转过来在说话。
“你们还有心情谈论女孩。”护士揶揄道。护士一袭白衣遮不住一脸的妩媚相，粉脸红唇上写满了不乐意。
“姐姐，你有男朋友吗？”球仔躺在担架床上，双手交叉于胸前。“姐姐长得这么漂亮，一定不缺男朋友了。”
护士忍俊不禁。“小嘴很会说啊。”
“姐姐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介绍给我啊。”球仔继续调情。一见到美女，他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好啊。”护士回答。两人顺着介绍朋友的话题，一路攀谈下去。
伴着救护车的呜呜声，李乖无奈将头扭向窗外。他们正穿过城市最繁忙的街道，那是条足有十公里之长的大道，道路两旁种满榆树、柏树和黑色三叶杨，俯瞰着行色匆匆的人流。一个拄着拐仗的老人站在斑马线外，眼神空洞地看着不断闪烁的红灯。他在想什么呢？他的一生是痛苦多于快乐，还是快乐多于痛苦。他有儿女吗？他是不是也丢失了一个儿子，他想找他，可是无从找起，很小的时候，他就将他遗弃，即使这个儿子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恐怕也认不出对方。绿灯亮了，老人被年轻人无情地甩在身后，他慢慢地走着，甚至比蜗牛还慢，刚刚走到路中央，红灯再次亮起。等待着的私家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老人充耳不闻，按照故有的节奏，一步一步行走着。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里是李乖熟悉的地盘，熟悉得就象自己的身体。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的婶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看样子刚从商场购物归来。婶婶旁边还有一个女人，年纪与婶婶不相上下，可是气质迥然不同，象是个大学教师。他仿佛听到婶婶尖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听这个声音听了十六年，如今也象他身体的一部分，熟悉得要命。
这会儿球仔说：“我们要到了吗？”
“是的。”护士回答。
车子停了下来。球仔很快被送去急诊室。没有人注意到，球仔手里握着一团纸。纸上面写着一位女士的电话号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