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晚儿走在回去的路上,思考着今日从萧錂烽那里得到的事情,怪不得萧亦然从小便有那样多的心思,却也可惜了他那样的才能。晚儿并未注意脚下,一不小心,便被什么东西绊倒,她吃痛的坐在地上。
忽然有人打横将她抱起,她看着这个人的侧脸,这么近的距离,其实不免有些害怕。
萧亦然将她抱到偏殿,查看脚伤,“很疼吗?”
晚儿摇摇头,“一点吧。”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走,也没有下人给你掌个灯,下人都是怎么当的。”萧亦然的语气有些生气。
“是我自己没注意。”晚儿微笑看着他。
萧亦然微微呆住,拿来药瓶,为晚儿上药。
“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乱动。”他的语气很温柔,可是一想到他那样高强的武功和那狠毒的性格,晚儿不觉有些脊梁发凉。
“今日出来有些时间了,怕再不回去,王爷就要担心了。”晚儿看着萧亦然为自己按摩伤处。
“你很在意他吗?”
忽然的问话让晚儿不知所措,她不大明白萧亦然的意思,“我不懂你的意思。”
萧亦然冷笑,“在你心里,谁更重要些?”
“我既嫁给萧煜忻,又怎会有其他打算。”晚儿说的无奈。
“当初始终是我错了,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该来打扰你现在的生活。”
“你都这样说了。”
萧亦然打断晚儿的话语,“可是你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啊。”
晚儿抬头看着他,眼神中有许多,“对不起,对不起,然。”晚儿说着跑出房间。
萧亦然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也许或多或少,他心里也有了这么一个位置。
晚儿一口气跑到自己的院中,坐在石凳上,回想着刚才的景象,她明白萧亦然的意思,却不知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然而萧亦然城府又这样深,晚儿觉得还是不得不防,怕是他有什么计划。
“怎么了?”身旁传来声音,晚儿知道是萧煜忻。
她摇摇头,准备起身,脚上吃痛让她没有站稳。
“伤到了吗?”萧煜忻心疼的抱起晚儿。
屋内,他小心查看晚儿的伤势,晚儿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萧亦然已经为自己上了药,萧煜忻看着晚儿红肿的脚腕,“药已是很好的了,不用再上了。”
“陪七皇叔逛了逛后山的景色,回来的有些晚,走的急便摔倒了,萧亦然碰到我,就帮我上了药。”晚儿解释着。
萧煜忻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晚儿在解释,一天没见身边倒有两个男人陪伴,萧煜忻心里自然不是滋味,“我赶明得问问七皇叔,你到底哪好?”
晚儿笑着,“我哪好你不知道?”
萧煜忻看着她,一下将她推到在床上,“我只知道你身材好。”
……………………………
一月有余,日子倒也过的安静,并未发生任何事,却也是这样的安静,让人不免有些担心。明争暗斗,许多事情却也只是看不见罢了。春天的脚步也逐渐临近,行宫这边已然有了绿意,一切都暗示着新生,也暗示着改变。
晚儿坐在院中,贪婪的享受着久违的太阳,一连多日的阴天,今日可算是过去了。
“查到一些事情。”兰芮在晚儿的耳边说道。
“什么?”她查看着四周。
“山上村子里,好像有一位类似公公的老者,村民们说他说话较尖,举止也不同,只是他现在只身一人,而且卧病在床。”兰芮小声的说道。
“可有详细的地址可以找到?”
“有。”兰芮在晚儿耳边说道、
“跟萧煜忻说我出去办点事,”晚儿起身回到屋内,换上轻便的衣服,“应该需要些时日。”
“不用我跟着吗?”兰芮比较担心。
“没事,我一个人也方便。”晚儿离开。
驾马飞奔在小路上,她希望这次寻找的人是对的,这一个月来,兰芮也都打听到不少消息,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虽然也只是猜测当年抱走孩子的公公还在这边,但确实要去尝试一番。晚儿加快了速度,感觉告诉她这次或许是对的。
在村民的询问下,晚儿找到那位老人,简朴的草屋里,便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村民好心,也是相继照顾他。
“谁啊?”床上的人醒来,疲惫又沙哑的声音。
“我…”晚儿一时间没有想好如何回答,“我是来找人的。”
他看着晚儿,咳了两声,“这屋里就老身一人,姑娘是要找谁?”
“找一个孩子,一个本该拥有荣华富贵却命运坎坷的孩子。”
老人的眼中突然发出亮光般看着晚儿,他艰难的支撑起身子,“你说谁?!”他猛咳着。
晚儿坐到他的身边,轻拍他的背,“我可是找对了人?”
“姑娘,你到底是谁?”
“我是萧煜忻的王妃,穆婉怡。”
“荣亲王?!荣亲王…”他最终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你是王妃?”
“是,当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然而没有任何线索,根本无从寻找,所以只好从当年将他抱出宫的那位公公找起。”晚儿看着面前的老人,他头上的白发所剩无几,毫无血色的脸上直接反映了他的身体,这次应该是找对了。
“荣亲王可是也知晓了?”
“他还并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已经过去许久,已经不好再找证据,可是没有证据,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证明。”
“哎…”老人叹着气,“终是在将死之前,也算能了却自己的心愿,”他清了清声音,继续说道,“我本是梅妃娘娘身边侍奉的掌事太监,那年,却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娘娘没有办法,只好让我将孩子抱出宫外,好生抚养,可是我终究是个宦官,又怎能抚养皇子长大,无奈将皇子送与一普通家庭,望其好生照顾,只盼着有一天,他能恢复他该有的身份。”
“那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之后我便离开这里,皇后一直针对娘娘,我留在这边若是被皇后发现,对娘娘,对皇子都不利,把皇子安顿好后,我也放心离开了。五年前,我偶然碰到衣锦还乡的刘大人,才得知在我离开后宫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梅妃娘娘也离开了,玉太医全家竟也…于是我决定回来,拼上老命也要将当年的事情说清楚,”他不住的摇头,“可是在我回来之后,发现这里一切都变了,多方打听才知道,当年这边发生了灾害,走的走,死的死,而我也始终找不到当年那个收养皇子的家庭,我真的是愧对梅妃娘娘啊,就是到了地下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娘娘啊。”他的声音有些激动,伴着不住的咳嗽声,忽然他跪在地上,“老奴求求王妃,定要找到皇子啊。”
晚儿一惊,“我自然是要找他,不然也不会找到您这来了,”她扶起老人,“您告诉我更多详细点的,这样我也好去寻找。”
“对,对,我把皇子给了一家姓海的人家,夫妻两人没有孩子,男人叫海晁,女人我不大记得清楚了,两个人一直没有孩子,我才放心将皇子交给他们的,如今年龄大概也到了知命之年。”
“好,我会根据这个去寻找的,还有什么其他的吗?比如皇子的一些特征?”
“有,有,他身上最大的特征,就是他后背的一块深青色的胎记,像是狼头的样子,也就是因为这个胎记,才致使皇后找到理由,说是不祥之兆。”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去努力寻找的,您放心,我会派人过来的,您如果还能想到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晚儿起身,“他既是皇子的身份,就一定有皇子的命。”
………………………
晚儿驾马直接来到了玉砂宫,石竹迎了上来。
“有些事交代你去办,”晚儿随着石竹来到晚阁,“山上的村落中有一位独居的老人,你找些人将他接到别的地方去,好生照顾着,这件事要做的隐蔽。”
“好。”
“提荣亲王妃他就会知晓了,第二件事,去找找看,有没有一对五十岁左右姓海的夫妻,男人叫海晁,这件事也要秘密的做。”
“嗯,我知道了。”
晚儿点点头,“玉砂宫,你多费心了。”
“宫主说的哪里的话。”
晚儿笑着,没有回答。
“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嗯,”晚儿点点头,“你先去吧,我待会。”
石竹离开。
晚儿半躺在床上,一日的奔波让她感到很疲惫,而这个流落在百姓中的皇子又在哪呢,一个人的生长环境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或许现在的他在哪里种地也不可知。晚儿摇摇头,终究还是萧煜忻的哥哥,晚儿思考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萧煜忻。
“宫主!”石竹忽然闯进。
“发生何事?”
“是素陵陵主寒越,他昏倒在外面。”
晚儿一惊,“抬到我房间来。”
晚儿看着面前的寒越,他身上尽是血迹,面色苍白,样子十分悲惨,“去拿药箱来,石竹过来帮忙!”
待下人为寒越换好衣服后,晚儿看着床上的寒越,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脉象虚弱,身受内伤,想来必是异常激烈的争斗,“都去吧。”晚儿就这样,守着寒越整整一夜。
转日,江湖上便有消息传出,素陵已更换陵主,天络即位。晚儿忽然明白,看来是寒越不想再做这陵主之位,便和萧亦然发生口角,身受重伤,而他又怎是萧亦然的对手,只是寒越一向对素陵视为己命,又怎会忽然要放弃?
寒越整整昏迷了三日之久,这三日,晚儿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寒越,也终是有了起色。
夜晚,晚儿继续在房中熏着药草,无法进食汤药的寒越,只能这样做。
“咳咳。”床上的人渐渐苏醒。
“可还好点?”
寒越看着面前的晚儿,“我这是在哪?”
“玉砂宫。”
“怎么跑这来了。”寒越想要起身。
晚儿扶着他,为他垫好枕头,“那不还要问你自己,看你现在的样子,怕是连个流氓混混都打不过了。”
寒越苦笑,“你很少在玉砂宫。”
“你命不该绝,要不然,早惨死在这山野间了。”晚儿为寒越把脉,“你就当是坐月子好了,在这床上好好躺上一个月。”
“那你可是看见了我的孩子?”寒越打趣道,“你都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我怕你说太多话一会倒不上来气。”晚儿起身准备为寒越倒水,却被他一把拉住,他的手没有什么温度,却用尽了力气抓着晚儿,“喝点水吧,你睡了三天。”晚儿松开寒越的手,端来水。
“三天了?还是睡了好,什么都不用知道。”
“你的主上让你做什么?”晚儿看着毫无力气的寒越。
“呵,杀了你。”寒越抬头看着晚儿,“杀了荣亲王妃。”
“他要杀我?”晚儿觉得有些奇怪,萧亦然若是想杀自己什么办法没有,又何必让寒越去,更何况,从这几次与萧亦然的谈话中也隐约能感觉到,穆婉怡对萧亦然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他应该不会下手的,“为什么?”
寒越思考,“我也不知道,他只说萧煜忻与他有仇…我自是不想接这个任务,也就和他打了起来…”
“杀我又何需你出手?纵然我身为荣王妃,身边不免有保护之人,但我也有独身一人的时候,那个时候,随便找个人便可以下手,就算他知道穆婉怡就是肖婉的事情,他也大可以直接来玉砂宫,不用让你去什么荣王府,我实在不懂他的意思。”晚儿有些不解。
“他还能有什么意思吗?”
“就怕他有,你怕是还不知道你的主上是谁吧。”晚儿看着寒越疑惑的眼神。
“他是谁?”寒越似乎也很想知道。
“皇上的长子,廉亲王,萧亦然。”
“怎么可能?”寒越有些不大相信,“他身为皇子又怎会与江湖有关,武功又那样高强,难道不怕他人知晓?”
“这件事我也不太明白,但毕竟江湖中他很少出现,即使出现也是以面具遮面,无人见过他真正的相貌,就连你跟他这么多年,不也是没有见过吗。萧亦然想利用武林上的这些力量,来为自己效力,再加上他在朝中的势力,你还不明白吗?”
“皇位?他的目的就是皇位。为了皇位竟这样煞费苦心?”寒越不解。
“萧亦然的想法很难让人猜透,但唯一能猜透的,就是他一定是奔着皇位去的。”晚儿看着寒越,“你离开素陵,他可是放了你一命?”
“也许,算是吧,这也算是半条命没了。”寒越苦笑看着自己。
“怕是要多谢你跟他打的这一仗,”晚儿笑看着寒越,“你就在玉砂宫好生休息吧,我想天络也不方便来找你了,在这边,应该也是没有人知道的,我会叫她们好好照顾你的。”
“你要回去?”寒越看着已经要准备回去的晚儿。
“已出来有些时日了,毕竟是陪在皇上身边不像在王府,时间太长怕是会有闲言碎语,如果有事,让石竹通知我。”晚儿走到门口,“照顾好自己。”
寒越看着晚儿离开的背影,闭目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