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晖艰难地穿过遮天蔽日手腕粗的藤蔓,踩着倒刺丛生的荆棘,走了约莫一二里,在一大丛鸡血藤面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曦和跟着它在又闷又湿的林子里走了半天,有些热了,解开藤甲问道。
逾晖不理他,自顾自用鼻子在空气中仔细嗅着。曦和见状,也凝神朝空中闻了闻,居然真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奇香,似兰似麝、清雅幽远。
“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曦和转头问跟上来的族人。
“回大王,好像有股香味儿。”一位猎手狐疑地扇了扇鼻翼。
“但闻不出来是什么香。”年老的猎手谨慎地辨别了片刻。
“走,看看去。”其实不等曦和说完,逾晖已经自顾自地循着香气往前走了。
又走了几里,视野渐渐开阔,遮天荫木变成了矮小的灌木丛,间或夹杂着青葱的草坪,草坪的尽头是一小洼清澈的湖,湖边伫立着一株尤为高大的枫树,此树枝干笔挺,直插云霄,掌形树叶青中泛红,香味正是从这棵树上散发出来的,一阵微风拂过,把香味更浓烈地送过来,众人皆一阵心神荡漾。
“这……”族人面面相觑。
“这是枫树吗?从没听过枫树带香呀……”
“或许是什么花寄生在树上也说不定。”
逾晖见众人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气愤地“咴”了一声,咬着曦和的衣襟把他往树后拖,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曦和惊讶地“哎!”了一声,族人也大眼瞪小眼,愣住了——枫树根底下躺着个一身白衣、姱容修态的年轻女子。
曦和凑上前去打量着这名女子,只见她十七八岁年纪,长长的睫毛覆在阖着的双眼上,巴掌大的瓜子脸儿吹弹可破,小巧的琼鼻下面,是饱满红润的一张小嘴,一头青丝被根碧绿色的丝带松松地系在脑后。长相极美,纵使说不上倾国倾城,气质却更胜一筹,似谪仙般冰清玉洁。
曦和有些迟疑地俯下身,想看仔细些,却被老猎手往后拉了一把。再抬头看时,居然看见一条翠绿的小蛇沿着树干爬下来,嘴里衔着片叶子,叶子弯成月牙状,里面盛着几滴露珠,小青蛇小心翼翼地把叶子放到女子嘴唇上,把露珠喂到她嘴里去,然后蜷成一团盘在她的发丝里。
曦和看得惊奇,忍不住轻轻唤道:“姑娘……”
女子眼皮跳了跳,却是没醒,曦和见她有反应,声音大了几分:“姑娘。”这回有了成效,女子朦朦胧胧睁开了眼,迷茫地看着曦和。曦和和她一对视,心里不禁一颤——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啊!如墨的瞳仁深处,闪着纯洁的光。曦和有一瞬间晃神,好像回到多年前的一个夜晚,自己站在汉水边,看着汉水里倒映的星光。
女子就这么躺在地上看着他,也不说话,衡天族人有几个按捺不住想看个仔细的,已经围了上来,女子见人多,星眸里闪过一丝惊恐。她的表情让曦和无端有一丝心疼,于是挥手止住族人,柔声问道:“姑娘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女子听他说话亲切,眨了眨眼,绽开一个如花笑靥:“我叫苏沐月。”声音婉转温柔,像一匹上好的丝绸拂过脸颊般让人熨贴。
“苏沐月。”曦和低声重复一遍,赞道:“好名字,确实和你的人一样,像月宫里走下来的仙子。“
苏沐月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曦和只好再次自我介绍:”我叫曦和,曦是太阳刚升起来的样子,和是美好的意思。”
“哦,”苏沐月歪着头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学着他的话说:“好名字,和你人一样,看到你,我就像看到阳光一样。”想了想,又接着说:“温暖,安心。”
曦和由衷地笑了,伸手想把沐月拉起来,沐月也不避嫌,就握着他的手站起身,随着她的动作,发丝里的小青蛇没盘稳,直接掉到地上,还好它也不怕摔,又顺着沐月的裙裾爬到她手腕上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