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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怨气

陆铭走下石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立刻扑面而来。

“这是……”,陆铭朝前方望去,眼中尽是骇然之色,只见一道石桥横跨于一座小湖之上,而灌满那小湖的并非清水,而是鲜红的血液。

短暂的惊骇之后,陆铭走上了石桥。

“这血液竟然还是热的?”,感受着从血湖中不断渗出的热气,陆铭心中不禁有些好奇,暗道这里暗无天日,如何才能获取如此大量的新鲜血液。

陆铭按捺下心中的疑虑,继续往前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段看起来不过数十丈的石桥竟然还未走到尽头。陆铭心中疑惑,却对这诡异的现象毫无头绪。

正在此时,陆铭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啼哭,一个瘦小的背影突然出现在陆铭的眼前。

陆铭虽然知晓其中有鬼,但还是走向前去,蹲在那瘦小身影的面前,向他问道,“小弟弟,你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哭泣?”

那孩子放下手臂,一张稚嫩的脸庞出现在了陆铭的眼前。

当看清这孩子的面容时,陆铭心中一惊,这孩子竟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老师也说我不乖,那些同龄的孩子还冤枉我偷东西……”,小孩不断向陆铭诉说着,渐渐地,那张原本稚嫩青涩的脸庞上竟浮现出一丝丝怨气。

陆铭想要阻止他,但无论他如何劝说,那孩子仍在不停的抱怨。

“为什么!为什么!”,小孩的面孔变得越发扭曲,一双明亮的眼眸早已消失,眼中的黑暗仿佛是他心灵中的空洞。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小孩的嘴中生出可怖的獠牙,腥臭的唾液不断往外流出。

陆铭的心头突然生出危机之感,脚下随即发力,这才躲过那孩子突兀的一击。

“为什么……为什么……”,孩子抬头望向陆铭,眼眸中渗出漆黑的液体,“你为什么不去死!”

那孩子大喝一声,全身的肌肉瞬间隆起,不过数息时间,那孩子就变成了一只一丈高低的巨型怪物。

陆铭眼中寒光迸射,尔后紧握右拳朝那怪物轰去。

那怪物口中发出混淆不清的音符,随后也挥舞着右拳朝陆铭轰去。

两人的拳头瞬间便碰在了一起,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随之响起。

陆铭心中暗自惊讶,刚才那一拳已用上了他七成之力,而那怪物竟然能够和他硬拼一记。

陆铭虽然惊讶,但他心中的怒气更甚,只因这怪物竟敢化作他幼年时的模样,并将那些曾经对自己有恩有情的老师、玩伴一一诋毁。

“你找死!”,陆铭眼眸中寒光连连,降龙伏虎拳的架势也随之摆开。

但令陆铭没想到的是,那怪物竟然在陆铭摆开架势的同时,也摆出了降龙伏虎拳的架势。

“我倒要看看你能模仿我到几时”,陆铭嘴角泛起冷笑,随后便朝那怪物攻去。

而那怪物也在陆铭攻击的同时,朝陆铭攻来。

两人拳对拳、脚对脚,战了几乎一个时辰,却始终无法分出胜负。

又过了片刻,陆铭的双眼变得通红,泛着带有杀气和怒气的猩红光芒。

“去死!去死!去死!”,陆铭状若癫狂,出手的速度更加迅捷,发力也越来越猛烈,所用的招式也尽是不顾自己生死的狠招。

那怪物在陆铭如此狂暴的攻击下,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身体上也开始出现伤痕。

陆铭此时好似丧失了理智,拳脚狂风骤雨一般的落在那怪物身上,却没发现他每次击中那怪物时,那怪物的身体中都会冒出丝丝黑色的气体,并流入到陆铭的身体中。

陆铭的身子突然后倾,如同投球一般将右拳狠狠地轰在了怪物的心窝处。

“砰!”

那怪物被击中后连退了十几步,每退一步,他的身子便会缩小一分。当他完全停下时,他已非那副怪物的模样,而是又化作了陆铭幼年时的模样。

但此时的陆铭已入疯魔,他的眼中只有杀意。

陆铭向前跨了一步,仅这一步,他就来到了那孩子的身前,只见陆铭举起右拳,随后便要往那孩子的身上轰去。

那孩子不闪不避,双目盯着陆铭,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就在陆铭的拳头即将落在那孩子的身上时,另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陆铭和那孩子之间。

那瘦小的身影是一名孩童,他身穿一身短小儒衫,手中拿着一柄折扇。一身装扮和那身穿短裤、短袖的孩子全然不同。

他刚一出现,便将右手的折扇缓缓伸出。下一刻,孩童手中的折扇已经与陆铭的拳头相抵,但令人惊讶的是,这孩童竟然仅用这柄折扇就轻而易举地挡下了陆铭的全力一击。

挡下这一击后,那孩童收回折扇,尔后将其打开,缓缓地对着自己扇了两扇,动作洒脱不羁,却又带着一份书生的儒雅。

只不过如此神情状貌实在不符合一个八九岁孩童的形象,若是再有个十年,这孩童定然会成长为一个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

“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孩童将折扇合在左手,尔后看向陆铭,摇头说道,“爱和恨、痴和怨,只在人的一念之间,你为何不肯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陆铭心中满怀怒气和杀意,但当他听见这孩童的话语时,心底竟然渐渐清明。

陆铭举起自己的双手,映入他眼帘的却是硕大的骨骼和扭曲的肌肉。陆铭心中骇然,立刻走到石桥边,往湖中的血水看去,只见那血水中倒映的身影并非是人的模样,而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陆铭此时再次望向那个和自己幼年时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心中已经彻底明白,“我想起来了,我曾经的确怨恨过,也一度憎恨过这个世界”

陆铭摇了摇头,又说道,“但我遇到了爱我、关心我的人,我知道这本就是个爱与恨共存的世界,是爱是恨,应当由我自己选择”

说完这番话之后,陆铭的模样渐渐变化,直至最终变回陆铭原本的模样。

那孩子冷笑一声,然后看了一眼那孩童,说道,“若不是有他相助,你今天已经死了。不过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那孩子随即化作一股黑烟,融入进陆铭的身子中,“但你可不要得意,我终归是要回来的!”

待那孩子化成的黑烟全部融入陆铭体内后,陆铭的双目看着那孩童,笑道,“你是陆铭吧,我是说,是陆家少爷的陆铭”

那孩童呵呵一笑,“你我灵魂相融,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是此地怨念太深,将本属于你我心中的怨气分化,他是你的怨气,而我则是陆家少爷的怨气”

陆铭一怔,“我看你并不像心有怨气的样子啊?”

孩童再度打开折扇,一边轻摇折扇,一边抱怨道,“我陆铭嘛,心无大志,只想与美共醉,逍遥一生。可惜天不从人愿,偏偏让你我的灵魂相融”

“哎……”,孩童叹息一声,然后合上折扇,“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没想到你的性子和我全然不同,每天就会练功、练功,让我如何不心生怨念?”

孩童突然呵呵一笑,“罢了,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为尊,若是一味地躲在开元府中逍遥自在,那我陆铭可就无缘一见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说完后,那孩童突然化作一道白气,然后迅速融入陆铭的身体中。

“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畅快!畅快!”

余声未了,陆铭却已在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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